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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月23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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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盡千帆 阮帆醫師用愛療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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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9月,天氣突然變涼了,街上的遊民瑟縮在單薄的衣物中,魚貫走入拉斯維加斯救世軍活動中心,慈濟的義診團隊正穿梭在牙科、眼科之間,看顧著齒牙動搖或兩眼視茫茫的遊民,他們用卑微的笑容頻頻感謝,好不容 易才看完一百多位遊民,醫師及志工開始打包設備器材。

一位遲到的遊民匆忙現身,用急得快哭出來的聲音央求:「我已在車內睡了四個多月,白天在IHOP早餐店上班,休假日在Hard Rock咖啡館工作,日子過得非常辛苦,從早上四點工作到下午一點半,我是跑過來的,我想洗牙很久了,希望洗牙之後可以找到好一點的工作。」

有位牙醫師牽著他的手,走向最後一張診療椅自動「加班」,慈悲的大醫王一邊幫他洗牙,一邊分享了自己越南難民的辛酸往事,讓遊民聽得好心痛,感激地說:「醫師用自己的故事為我打氣,鼓勵我不要氣餒,我非常感動!」這一位醫師就是阮帆(Phan Nguyen)醫師,有他的地方就有陽光,總是為周遭的人帶來溫暖。

⦾越難海上悲歌

阮帆出生在1975年,越南爆發內戰、西貢淪陷後,他的父親是海軍軍官,早年為美國和南越海軍作戰,被越共關進再教育營長達七年。幼年的阮帆由母親及奶奶撫養長大,記憶中,每個禮拜都會和奶奶一起到寺廟拜佛,至今彷彿還能聞到香的氣味及素食的滋味,在寺廟中聽到嗡嗡聲不間斷的經文吟唱,雖然聽不懂僧侶吟唱內容,但他卻感到心中很平靜。

阮爸爸從共產主義再教育營釋放後,仍遭不斷騷擾與挑臖,迫使他們決定逃離越南,計畫從海路航向自由;然而,逃難的路途遙遠,一家五口隨著逃難漁船在汪洋大海中,屢屢遭遇機械故障,四度被越共抓獲、四度入獄,全家一起被關進越南監獄。

阮帆七、八歲的逃難行動中,他家的漁船曾經兩度被越共開槍擊中,父親僥倖逃離越共追擊、下落不明,直到幾個禮拜後回到家才知道他還活著;第五次逃難,漁船引擎行經中國海故障,一家人擠在難民群中,在公海上漂浮三天兩夜,食物和水嚴重不足,只能靠意志堅持下去。

當時有數千名越南難民,在逃難行動中失去寶貴的生命。阮帆這時想起奶奶過去常教他,拜佛求平安,於是他開始向佛陀祈禱,沒想到真的盼到一艘美國油輪,救起他們並護送到新加坡,從此被貼上「政治難民」印記,之後被轉往印尼、新加坡轉飛美國。

⦾拒絕被窮定位

1984年,阮父、阮母及三個小孩抵達美國加州,除了有天主教慈善機構捐贈的衣物外,其他一無所有;慈善單位還為阮家人提供夾克、床墊及健康保險援助。當時年小的阮帆,總是盼望著過感恩節和聖誕節,因為當地基督教青年會樂捐食物和口糧,有時還會捐贈玩具。

家境清寒,阮帆經常和父親去垃圾箱翻找可以回收換錢的瓶瓶罐罐,來美後的第一個聖誕節,阮父在垃圾堆裡發現一棵樹,雀躍不已的小孩子們,歡喜裝飾屬於自己的聖誕樹,靠自己能找到的東西活下去,儘管很窮,卻很滿足於生命中擁有的任何東西。

阮家移民美國的前幾年,都是靠食物券過日子,卻發生一件事,帶給阮帆小小心靈很大的衝擊……他們去Stater Brother超市購物,阮帆想買他最喜歡的麥片Golden Graham。店員卻告訴他,食物券不能買這種高級麥片,他感到非常羞恥,不得不把麥片放回去,那是他第一次,意識到自己真的很窮、很窮。

所以他年輕時,很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很窮,因此他力爭上游;在高中時代,學校裡只有幾個亞洲學生,可以憑免費午餐票吃午餐,但阮帆不想被定位成貧窮的亞洲孩子,所以在四年高中生涯,他寧可挨餓也要拒絕免費午餐,因為貧窮是他最大的恥辱。

⦾佛恩下的親情

阮帆努力用功,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就讀本科四年,隨後進入紐約大學牙醫學院學習。畢業後曾回加州執業,後來搬到內華達州的拉斯維加斯,在2006年開業,有了自己的私人診所,事業穩定、婚姻美滿,育有一子一女,這時候的阮帆想到應該去當志工。

說來巧合,他有一個病人是慈濟志工,六個月回診一次,他都會跟這位志工談論在越南的童年,透露自己多麼喜歡和奶奶去廟宇上香,甚至提到,他想找一個適合做志工的地方。志工也對他訴說慈濟善行,他聽著聽著,心動卻一直沒有行動。

直到他的第二個孩子,提前兩周出生,罹患肺循環低血壓,被送進重症監護病房。初生兒的生命體徵很差,醫生建議他每小時都去祈禱,讓他心情加倍沉重。他打電話給朋友,朋友的母親是柬埔寨佛教寺廟的會員,很快就安排僧侶和家屬帶著祭品到寺廟,為他及兒子祈禱。阮帆去寺廟聽誦經,能做的只是哭泣,他非常擔心會失去兒子,心情沉重到無法理解的深淵,不惜代價想要改變剛出生兒子的命運。

祈禱結束後,阮帆邊哭邊開車回醫院,直到醫院停車場才收拾起情緒。他不想讓等待康復的妻子知道自己的擔心,他告訴她:「只是需要一些新鮮空氣,出去走走而已。」妻子淡淡一笑,但他相信妻子內心雪亮如鏡。

當阮帆回到NICU,兒子的生命體徵奇跡般好轉,他欣喜若狂,再次抱有希望。兩個多禮拜後,兒子被允許從恢復室轉出,並停用嗎啡。他和妻子輪流抱著兒子好幾個小時,幫助兒子克服嗎啡的副作用;也在那段時間,意識到甚麼叫父親,體會他和妻子對孩子們的深情,並意識到佛陀一直在他身邊未曾遠離,陪伴著他們的生命,特別是兒子的生命。

⦾心動不如行動

2016年冬天的某一日,慈濟志工給阮帆發短信,告訴他慈濟正在救世軍活動中心,為街友舉行牙科義診,邀請他參加。他與妻子商量,妻子答應他去,但他對志工服務仍猶豫不決,因為自己對亞洲組織的運行沒有信心,更何況是一個自稱扶貧濟世的亞洲組織?

在寒冷的冬日早晨,阮帆開車去救世軍,當他轉向拉斯維加斯大道和歐文斯的十字路口,心沉地往高速公路的高架橋向下看,眼前盡是睡在臨時帳篷,或推著購物車的男男女女。那一刻,阮帆淚流不止,開車往前再看,就看到一位母親正在餵剛出生的孩子,他哭得更傷心了;尤其是家庭或孩子有關畫面,特別容易讓他感傷。

阮帆走進救世軍大廳,看到穿黃色慈濟背心的志工們,負責義診的志工高翠玲微笑迎接他,帶他認識環境,阮帆注意到,眼前組織好得令人難以置信!註冊組有志工協助填寫病歷,有護士和醫生檢查生命體徵,確保病人健康。他偷偷觀察周圍,發現街友病人正在理髮,甚至還有二手衣發放,再再讓他吃驚又佩服。

八點三十分左右,當慈濟開幕式歌曲響起,當〈愛與關懷〉伴隨國際賑災的畫面出現眼前,阮帆淚流滿面,想隱藏眼淚卻無濟於事。他很激動,因為他知道自己終於找到尋尋覓覓許久的歸屬。

從上午九點到下午二點,阮帆不間斷地在對病人進行治療,就算天氣很熱、工作很累人,在義診現場找不到自己慣用的儀器設備、病人診療椅子很難調整,或者吸取唾液的吸器不好用、手動的吹氣機力量微弱,他仍然克服挑戰,解決病人的問題,減輕他們的痛苦。

義診結束,阮帆精疲力竭,身上的氣味令人作嘔,但讓他吃驚的是,自己竟然能夠為社區最不幸的人付出感到慶幸,毫無疑問,慈濟人啟發他的慈悲與深情,這就是他一直追尋的志工大家庭。

⦾團隊造福眾生

從此,阮帆參與拉斯維加斯所有牙科義診活動,過去幾年追隨他加入慈濟的朋友們,也在義診中找到歸屬感,他們有的是牙醫、律師、會計師、醫學,或者是房地產、報稅代理人等專業人士,還有摩門教、天主教、基督教、Atheist等等不同信仰,但都有一個共同點,就是樂於助人及行善濟世的熱情,阮帆把他們的愛集合起來,為社區付出。

他並期待自己繼續提高社區大眾對慈濟的認識,大力宣揚慈濟令人敬佩的工作,接引更多人來做更多事。目前正與拉斯維加斯志工團隊合作,為牙科和眼科設備募款,購買屬於拉斯維加斯的設備,發願持續舉辦牙科義診,直到遊民最後一顆爛牙被拔除;所爭取採購的眼科巡迴大愛車,將開進校園,為貧苦學童檢查視力、配戴免費眼鏡。

賭城在一般人的印象中,被看作是個紙醉金迷、揮霍無度的城市。然而,聚集在老城區近七千名遊民,及三餐不繼的三千七百五十名街友子女(貧困學童),卻被很多人選擇「看不見」;所幸,被慈濟人看見了,並在賭城人間菩薩大招生,接引到阮帆,號召更多愛心醫師與慈濟結合成團隊,守護賭城社區民眾的健康,見證大愛溫暖滿人間!

圖左 :阮帆在義診現場找不到許多自己慣用的儀器設備,病人的診療椅子很難調整,吸取唾液的吸器不好用,手動的吹氣機力量微弱,但是他總是能夠克服挑戰,解決病人的問題。[攝影者:林碧桃]
圖右 :1980+ 年,第五次逃難,漁船的引擎行經中國海時故障,一家人擠在難民群之中,在公海上漂浮了三天兩夜,阮帆醫師向佛陀祈禱,沒想到真的盼到一艘美國油輪,救起他們並護送去新加坡。(阮帆提供)[攝影者:鄭茹菁]

圖左 :小阮帆歷經五次逃難才成功, 1984年抵達美國。(阮帆提供)[攝影者:鄭茹菁]
圖右 :阮帆(右後ㄧ) 樂於助人及行善濟世的熱情,大家的愛集合起來,為社區付出。。[攝影者:鄭茹菁]

圖左 :阮帆醫師(左二)參加醫療志業活動,穿上香積背心送餐,開心得合不攏嘴[攝影者:孫筱培]
圖右 :每次聽到愛與關懷,阮帆醫師都會淚如雨下、合掌祈禱[攝影者:林碧桃]

圖左 :護持拉斯維加斯聯絡處的醫療講座,阮帆醫師前往主講牙醫保健之道。[攝影者:林碧桃]
圖右 :過去幾年追隨阮帆醫師加入慈濟的朋友們,也在義診中找到了歸屬感,他們包括牙醫、醫學、房地產專業人士、律師、會計師、報稅代理人等專業人士。[攝影者:林碧桃]
圖左 :阮帆醫師及他的團隊[攝影者:林碧桃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