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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月0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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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難中的幸福味――菩提迦耶香積紀實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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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三、四點,印度菩提迦耶菩提飯店(Bodi Stay)四樓廚房裡,飄出濃郁米香,氤氳熱氣從不鏽鋼鍋蓋氣孔不斷冒出,漫上天花板,飄過莊榮月鼻翼,一陣溫暖、安慰的感覺襲上心頭。

「啊呀!每天能供養這些 菩薩的胃,看到慈善組、教育組、醫療組志工開心吃飽飽,各自出去執行任務,回來再吃得飽飽的,就是我最大的回饋呀!」

六十八歲的馬來西亞慈濟志工莊榮月(慈蓒),2023年11月3日踏上菩提迦耶,一待就是二十八天,她填的工作是「香積」。因為睡眠品質不好,常常每天早上兩、三點就從三樓的寢室上四樓廚房,東摸摸、西弄弄地烹調出在她之前,志工甚少享用過的溫暖早餐。

志工們擔心她太勞累,體貼地說:「天氣冷,妳不用特地煮早餐,我們是沒有包括早餐的!」「你放心啦,我自己也想吃熱的;我是睡不著才會煮,睡得著就不煮啊!」

雖然廚房的空間只有三坪多,用品一應俱全。莊榮月說:「我很有福報,廚房用品準備得很齊全,只要負責煮就好了。」然而,在這之前,卻不是這番光景。

◎願力茹素 先生勇敢敵病魔

2023年9月13日慈濟菩提迦耶會所成立前,當時新加坡、馬來西亞志工下榻在星際旅館(Hotel Star)。那兒沒有專屬的廚房,一開始並無香積志工隨行。

三月到六月,志工一梯梯更替,午、晚餐仰賴飯店餐廳供應,廚師烹煮的印度素餐料理,菜色變化不大,當地人的口味又偏辛辣,吃來吃去就是那幾樣。最後志工吃到怕了,沒得選擇下,有人勉強用了午齋,晚餐就拿乾糧或餅乾充饑,兩、三個月下來,人人變得既黑又瘦。雪隆分會副執行長蘇祈逢明顯瘦了五、六公斤,令人看了很不捨。

不得已,五月底,蘇祈逢在電話中央求陳雅玉(慈嫺)前去負責香積,起初她不敢馬上答應,因為一去就是一個月,不放心曾經罹鼻咽癌的先生,獨自撐起公司業務。

「妳要去啊,把握因緣!」想不到,坐在車內的大女兒先出聲,後座的先生也出聲:「妳想去就去嘛!」第一次發心出國做好事就獲得家人的支持,陳雅玉既激動又感動。

2005年先生得了鼻咽癌,陳雅玉徬徨又無助,在慈濟志工邀約下回到臺灣花蓮靜思精舍參訪,收到證嚴上人的一本著作《恆持剎那》。陳雅玉回到馬來西亞,仔細閱讀後,瞭解因緣果報的道理,她對先生說:「生命很重要,我們要多懺悔!上人說,要把病交給醫師,慧命交給佛陀。」

她開始研究素食,在先生化療、電療期間,讓他身體的白血球和紅血球保持平衡。「為了生命,我們真的要把握這個因緣來茹素。」幸好先生也很聽話,夫妻兩人和家人從2006年茹素至今(2024年),超過十七年了。

陳雅玉本人因喜愛烹飪,茹素之前,在家族餐敘中料理八至十桌的葷食,對她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。相對的,在茹素後,她不斷研究素食食譜,煮出來的口味和菜色,總令人讚不絕口。

因此,只要雪隆分會舉辦任何活動,像七月吉祥月祈福會、歲末祝福等等,準備給兩、三百人份或上千人甚至萬人用的素餐,她都受邀承擔主廚。

在陳雅玉的願力下,認真煮素食為先生補充體力,先生也積極面對生命挑戰,以毅力和勇氣挺過化療的不適,本來被醫師判定三至九個月的生命,漸漸恢復健康,如今只要每年追蹤一次,也如常在工作了。

陳雅玉很感恩這一路走來,因為走入慈濟、相信上人,才能化險為夷,重業輕受。她懷抱感恩心,盡心力投入慈濟事,烹煮色香味俱全且營養的愛心便當,在社區和機關行號間推素勸素。

◎克難跳電 與蟑鼠搏鬥

2023年6月23日,陳雅玉帶著家人的祝福,採購了三十二公斤重的素料和乾糧,抵達菩提迦耶。然而,初來乍到,對三十八、九度的高溫適應不來,她被熱昏了,病了四天。

病癒後,她迫不及待進入「廚房」。一看,這哪是廚房啊?基本上是一間不到六坪大小的兩人房,充當志工們置放訪視、醫療和教育物資的庫房。既是庫房,吃的餅乾、用的物品全堆積於此,志工穿著鞋子進進出出,進到房間,就可聞到一股牛糞味。

因為旅館正在整修,門窗時常開啟,老鼠自由進駐,房間的角落和食物上明顯留下老鼠屎。陳雅玉請本土志工協助大清掃,並請志工將各自物資歸位和標示,「只要留給我一張桌子做香積,就可以了!」

作為洗滌菜餚的衛生間,黃澄澄的地板和洗手檯,也經志工刷洗乾淨。但是狹窄的空間,勉強擠進兩個人,連轉身地方都沒有。他們不敢使用當地的水洗菜,改購買礦泉水來代替。

看似不易,更克難的是那不定時的跳電,有時煮到一半,突然間停電了,不知何時會再來電的等待與煎熬,苦煞了陳雅玉。通常一清早,她將臉、耳包得如回教徒般,到黃沙滾滾、嘈雜不堪的菜市場採買。人們赤腳踏來走去,只用一層薄薄的布鋪在地面上,看似一地不很新鮮的菜色,陳雅玉實在沒有購買欲,可是不買又不行。

八點買菜回來,一邊準備中餐,同時與電力賽跑,環境克難,電力不足,關關難過關關過。一張桌子就是流理檯,一個電鍋、一個熱電爐,應付二十幾位的二十幾天餐飲。

有一天清晨四點,她剛下樓準備煲粥,看見一隻老鼠自由地在房間裡竄。她不敢輕舉妄動,也不敢太大聲嚷嚷,擔心吵到睡夢中的其他人,獨自與牠玩起貓捉老鼠遊戲。

人怕老鼠,老鼠也怕人,陳雅玉不敢抓,也不好殺生,最後看到牠躲進房間一個角落。她順手拿起一塊抹布向牠矇住,老鼠如如不動,陳雅玉也屏住氣息、捏手捏腳,直到有位本土志工下樓來,請他抓出去。自那天後,天下太平,再也見不到老鼠的影子了。

◎食輪轉法輪 帶上人的愛至佛國

沒有老鼠的干擾,陳雅玉自此之後安然地備餐。她善用帶來的素料,天天變換菜色,還附帶熬綠豆、羅漢果糖水,給在外奔波的志工解熱,大家吃得很歡喜,不再因適應不良,喊哪兒不舒服、哪裡痛,思親而想家。

某天,醫療組有位志工興沖沖地對陳雅玉說:「師姊,我胖囉!」陳雅玉聽了,喜孜孜地回她,「這是好事來著!吃飽一點才有力,你們每天要走這麼多路,看很多個案,真的要吃多一點啊!」

飯店的老闆普馬(Puma Sharma)感到好奇,「你們的素食到底長得什麼樣?為何志工沒有再來飯店用餐?」志工就邀他來吃飯。一來嚐鮮後,不得了了,他說:「我每天都要來吃喔!」

想不到她的素食料理,讓印度飯店的老闆改嚐素食的動力,出乎陳雅玉意料之外的欣喜。她說:「我只是以一顆簡單的心,做我能做、可以做的,照顧在外奔波菩薩們的健康,讓他們有體力去做上人想做的事。」

儘管當地環境比想像中差,氣候又炎熱,歷經多項挑戰,也匆匆熬過二十幾天,是陳雅玉回馬來西亞的時候了。許多志工挽留她留到滿三個月,然而家業的牽絆,讓她不得不暫時放下。食輪轉法輪,去了這麼一趟,圓滿上人回饋佛陀故鄉的心願,把上人的愛帶過去,陳雅玉深深感到,自己是很有福的人。

◎誦《無量義經》是最大收穫

來到菩提迦耶承擔香積的莊榮月,也說她是有福、好命之人。未進慈濟、從未接觸佛法,因好朋友、同事皆是基督徒,她是位亮麗時髦,追求享樂的人生,不懂佛法說的「無常」,聽到佛曲就會反感的。她說:「我是『富貴學道難』啊!」

直到十四歲的大女兒得了急性白血病,半年後往生。當年莊榮月才四十幾歲,她無法接受無常的衝擊,精神頓時崩潰,連自己名字都寫不來,平常過目不忘的電話號碼,一個也不記得。在近乎憂鬱不知如何是好的狀況下,堂嫂陳麗珠(也是慈濟志工)是她最大的精神依靠。

陳麗珠的女兒同樣得了慢性淋巴性白血病,治療八年還是不敵病魔地離開了。但是因為有上人的法,了解因緣果報的道理;女兒同樣得了血癌,她以過來人的心境告訴莊榮月,「如果在七七四十九天為女兒行善造福,可以祝福她往生善處,同時也可為自己消業障。」

莊榮月雖然半信半疑,擔心自己又誤事,寧可信其有,就亦步亦趨地跟著堂嫂接近慈濟門。巧的是,剛踏進慈濟,她抽到的第一張靜思語竟是:「吃苦了苦,苦盡甘來;享福了福,福盡悲來。」她才恍然大悟,「對啊,我這一生只會享福,所以福盡,悲來了……漸漸體悟是女兒犧牲了生命,度我進佛門的啊!」

接觸慈濟,跟著志工看過一些個案,她才慢慢了解,原來當時一直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那個人,見苦知福後,得知世界上更苦的人比比皆是。她很快從悲傷中走出來,從此不敢出國去旅行,除非是做慈濟事或有事才出國。

「我很感恩,1996年進入慈濟後,讓我學到很多,後來也做香積。」自認不是很會煮,但是很肯煮的莊榮月說,她從不會學到會,只要是對的、有需要的,都勇於承擔,包括她答應到菩提迦耶負責香積這件事。

2023年11月3日,她來到菩提迦耶。這時慈濟會所已在9月13日成立了,也有了在四樓獨立空間的廚房。經過在那邊待了八十九天的馬來西亞志工胡桂雲(慈羽)精心規劃,麻雀雖小,只有三坪多,五臟卻俱全。

聲稱自己年紀大,睡不了那麼多的莊榮月,每天早上兩、三點就上四樓廚房準備早餐。有志工捨不得她年紀大了,日日早起備早餐,她卻說:「天氣冷了嘛,我可以天天煮早餐和大家一起吃,感到很溫馨、開心啊!」

前一梯的香積志工林玉金(懿定),帶來一個不鏽鋼快鍋,方便熬稀飯和湯品。莊榮月有時會利用前一天適合的剩菜、剩飯,加些佐料,讓快鍋去熬。她則在五點半安心出門,跟著志工步行去摩訶菩提寺(Mahabodhi Temple)誦《無量義經》,一小時半回來後,馬上就有一鍋熱騰騰的粥吃,志工們就可以吃得溫暖,出門付出了。

莊榮月從誦《無量義經》中,愈來愈有心得。她說,「我根本不知道有摩訶菩提寺,不懂如何誦《無量義經》,許多字也看不懂,這一趟去,我好開心跟著大家誦,漸漸地,看得懂也會誦了!」

從慈濟會所到摩訶菩提寺,走路大約十五分鐘,莊榮月每天一張開眼睛,就抱著歡喜心備早餐,期待去誦《無量義經》。「我現在幾乎愛上《無量義經》,很有動力,還想要學誦英文版的,如此可加強英文。所以我去菩提迦耶最大的意外收穫,就是天天能在佛陀成道的摩訶菩提寺誦《無量義經》!」

圖左 :印度人的口味偏辣,中式食材不易購得,馬來西亞志工盡量採購食材帶去,以應付整個月的香積配料。[攝影者:陳麗雪]
圖右 :2023年9月13日慈濟菩提迦耶會所成立前,新加坡、馬來西亞志工下榻在星際旅館(Hotel Star),那裡沒有專屬的廚房,志工只能克難地在房間就地切菜。[攝影者:陳麗雪]

圖左 :雖是克難香積,志工依然烹煮一桌好料理,讓在外奔波的志工,得以品嚐中式菜色。[攝影者:陳麗雪]
圖右 :志工採購時精打細算,從當地貨幣換算成馬幣再換算成美金給攤商老闆看,免得買貴了。[攝影者:陳麗雪]

圖左 :馬來西亞志工莊榮月(左)說:「我去菩提迦耶最大的收穫,就是天天能在佛陀成道的摩訶菩提寺誦《無量義經》!」(右為胡桂雲)[攝影者:丁翠柳]
圖右 :莊榮月特別帶了豆皮、紫菜片去菩提迦耶,炸過就可以成一道菜。[攝影者:胡桂雲]

圖左 :莊榮月說,她在1996年進入慈濟後學到很多,後來也做香積。「我不是很會煮,但是我很肯煮,從不會學到會。」[攝影者:胡桂雲]
圖右 :馬來西亞志工陳雅玉的素食料理,讓印度飯店的老闆希望改嚐素食,出乎她意料外的欣喜。她說:「我只是以一顆簡單的心,做我能做的。」[攝影者:邱建義]
圖左 :在香積志工去菩提迦耶前,新加坡、馬來西亞志工是在飯店的餐廳用餐,但因口味偏辣,變化不大,沒多久大家都吃膩了。[攝影者:陳雅玉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