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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精神障礙」不是「障礙」，是我們缺乏「愛」與「法」。有「愛」就無「障礙」，有「法」就會有「辦法」。人，都是一樣。不接觸就不會了解，不了解而憑空想像或道聽塗說，就會造成「隔閡與障礙」。多接觸了解，用 愛多付出與支持，他們就會多一分希望，添加一分勇氣，面對未來的人生。
◎沒媽的孩子 幸福那裡找
「2024年2月2日今天要到的地方，是某醫院院區（以下簡稱院區），收容的都是精神有障礙的人（以下簡稱院區住民）。在那裡我們持續每週五的愛灑，已有八年以上。很不捨那裡的孩子這麼年輕就被父母送來，有的是在那裡已快要一輩子了，一直無法出去。」慈濟志工林慧美在中型巴士上，對著曾雪芬、陳春合、黃瑞真、還有我（陳金國）四位慈濟志工說道。
又說：「尤其，昨天精舍通知要快篩。這些孩子就像是自已的孩子般，我擔心萬一快篩沒過無法參加，或者有的可以來，有的無法成行，對這些天真的孩子來說，無疑是一種希望的破滅，一種打擊。」
「他們期盼的就是看到慈濟人，盼望著帶他們回來精舍走走。昨晚我擔心一整夜，無法入眠，不時地祈禱著佛菩薩能保佑。直到今天早上臨出發前，接獲通知他們全都快篩通過，就像放下了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一樣。」林慧美說到內心處，竟語帶哽咽的。
最後說道：「難得有這樣的因緣能帶他們回精舍，今天最重要的任務，要一個個照顧好，平平安安的來，平平安安的回去。」
聽到這裡，讓我想起一首歌歌詞的一段話，「世上只有媽媽好，沒媽的孩子像根草，離開媽媽的懷抱，幸福那裡找？」對啊！幸福那裡找？
當下我沉默了，帶著幾許的感傷，看著窗外。巴士車急馳在臺九線上，沿途經過干城福德宮廟後上橋。舉目所見乾渴的木瓜溪床，砂礫早已裸露。難得有冬陽當空，遠觀群山卻依舊雲霧籠罩，似有揮之不去的感覺。
車行約一小時左右，進入到某個路段，再右轉進入林木蔥鬱的院區。曾昇陽社工師已出來相迎。見到林慧美，就說：「老師！他們都很高興地在那裡等候了。」
◎法雲垂世界 法雨潤群生
趁著林慧美趨前與院區的住民寒喧之際。
「請問我們院區所收容是什麼樣的病人呢？」我向前與社工師攀談幾句。社工師說︰「這裡所收容的都是有精神障礙的，就是一些常會有幻聽、妄想或是情緒不穩的住民。我們都要緊盯著，看他們吃完藥。」
又說︰「很感恩慈濟師兄、師姊帶給他們的支持與鼓勵，他們都很期盼「慈濟人」的到來。宗教是心靈很重要的安定力量，很多住民都很用心在背誦佛經，如《心經》或《無量義經》的經文等等。」
聽到這裡，我心安了。原來身心障礙的人，更是需要佛法的滋潤，安撫情緒。就像是證嚴上人口中所說的「沙塵遇風飛成霾」，土壤缺水沙漠化，遇風就會形成霾害。需要「微渧先墮塵不揚」，若有微小如清晨的露水不斷地濕潤，沙塵就不會到處飛揚。
「人心散亂欲風起，法水如露淹欲塵。」人心也是一樣，就是因為無明，不明白道理，無法節制。才會執著，如蠶作繭無法自拔。或縱欲橫流，造業造罪為害自己。法譬如水，需要有「法水」來「稀釋」心田的欲念，與滌除塵垢。
◎用愛牽引 回家圍爐
在我們談話時，院區住民走過，見到慈濟志工反應都很熱絡。不斷地聽到喊出：「師姊好！師兄好！」甚至，還伸手牽著黃瑞真的手而走。這豈止是熟識，簡直就像是好朋友一樣。這需要時間的累積，沒有長時間，不間斷，不可能有如此情誼。
前後步上車的有八男二女。男眾中有一位最年輕，約二十多歲的曉真（化名），身高約一百七十三公分左右，人長得還很帥氣挺拔。其次有一位名叫秋男（化名），約四十歲出頭，體格雖不是很高，也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，人可是白白俊俊的。讓人印象深刻，其餘多在六十歲左右。
醫院也特派一位臨床心理師，李俊覺（化名），陪同隨車關照。一路上，除了車子的顚簸震動聲外，就只有住民間的談笑聲，話題與一般人沒有兩樣。 當車子回到中央路上，經過慈濟大學時。「大家看！我們的左手邊，這裡是慈濟大學。」慈濟志工曾雪芬提高嗓門向大家介紹道。就聽到院區的住民正彬（化名）說道：「好大哦！」。「這裡就是慈濟靜思堂，這是慈濟醫院……」曾雪芬接著又說道。
儼然就像是導遊一般，為院區住民朋友介紹經過的景物。
回到精舍，精舍人潮擁擠，有如車水馬龍般，人來人往穿梭不停。年節氣息相當濃，張燈結彩、琴韻飛揚、百花爭艷。看得院區住民朋友個個精神顯得非常愉悅，內心也必定是相當澎湃。邊走邊四處東張西望，好像在努力找回一些久違的記憶般。
「家」，對！就是家。說不定對他們而言，只能在夢裡追尋了！何況是過新年，可以與家人一起圍爐，更是遙不可及。
今日精舍冬令圍爐，院區住民隨著志工回到靜思精舍，慈濟的大家庭。分別圍坐在第七桌與第八桌兩圓桌上。菜餚非常豐盛，有年節應景年糕、有火鍋、有串燒、有冷盤、各種各種菜色，色香味俱全。
◎布施是 有心人的權力
在等待用餐，彼此閒聊之際。有一位院區住民名叫文彥（化名），從其隨身包包中，捧出一包內裝有福慧粥的鐵罐，還有紙包的一些東西，看起來沉甸甸的應有一定的重量，遞給林慧美。看到這一幕，坐在林慧美身旁的秋男（化名），也立馬從褲子口袋中，掏出五個十元的硬幣，伸手就交給林慧美。
「這是他們的愛心，要捐給上人用來救人。」林慧美就對著同桌的我們說，然後起身收下。愛心是會感染的。這時坐在我身旁的正彬（化名），也起身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紅包袋，直接拿給林慧美。實在太令人感動了，身心雖有障礙，愛心卻不落人後。
◎有定力 心不隨境轉
在大家歡喜高興的當下。坐在我與林慧美中間，有一位院區住民名叫鳳英（化名），從出來到現在，總是低頭安靜不語。
林慧美注意到我在關注她，就為我介紹說：「她叫鳳英，以前有在職場工作過，有存了一些錢。生病退出職場後，她的姐姐有帶她去做環保，因無法適應才進來這裡。」
「前年各地災害頻傳，我就勸她把握因緣，為苦難的災民盡一些心力。她非常有愛心，馬上捐了一百萬元。去年，尼泊爾大地震。發起「弘法利生，回饋佛國」，又向她勸募，也捐了一萬元。她真的不簡單，來這裡是要修行的。」接著說道。
「我進去帶讀《無量義經》，她都有很認真在聽與背誦經文。」林慧美說完，並豎起大姆指，為她比個讚！
這段話引起我的好奇，想要親自證實一下，就對著鳳英說：「菩薩！您能為我背誦一段嗎？」她沉默了約片刻，就開口說道：「《心經》好嗎？」；「好啊！」。旁邊有將近二十把古箏，同時彈奏著「慈濟歌選」，還有人群喧嚷。而她竟能不受影響一口氣背完。雖說心經僅有短短二百六十字，在這樣的環境要背完，平時非得精勤熟背不可。實在不簡單，自己真的自嘆不如。
◎虔誠恭敬 禮佛法僧
靜思精舍德如師父此時也聞風而來，臉帶微笑地向大家一一示意。
這時，說是遲來時快，文彥竟一股腦兒雙膝著地向德如師父頂禮。德如師父稍作側身，伸手要扶他。這時一旁的秋男也趕緊要頂禮，終因人多擁擠而被德如師父勸免。而正彬可是一個箭步上前，也是跪地頂禮，好像深怕沒有盡到禮數一樣。
突如其來的舉措，讓人頗為震撼。不禁懷疑，到底誰才是病人？有我，就會有我慢。真正的無我，才會這般地虔誠。不是嗎？
尤其是秋男，覺得精舍的佳餚，真是美味可口。吃了足足三大碗公，幾乎將盤中的剩菜一掃而光，並不忘直呼「好吃！」。「愛，就是把菜吃光光。」在飽食後，秋男就將自己的碗擦拭乾淨，裝入提袋中。看正彬也吃飽後，就提醒他也要將碗洗好擦拭乾淨。
拿到正彬的碗後，就跟著志工一起離坐前往排隊，要到大殿前領結緣品。但不知怎的又臨時折回，走向第八桌找東東（化名）拿碗。據秋男說，從院區借了三個碗來，他要幫忙拿回去還給院區。
◎眾生心病 需法藥醫
第七桌的人員到齊，就邁步向大殿方向前進。在行進間，心理師與我隨隊慢步在後，我好奇地問道：「請問園區住民，有沒有因為慈濟的帶動與輔導而能正常出院呢！」心理師說：「其實住民要出院，有兩項難關要克服；一、要住民有夠穩定。二、要原生家庭準備好要接納。」
我又接著問道：「請問曉真為什麼會吞食電池與洗手乳呢！」。「這就要從他的成長過程說起，在一個人心智發展過程當中，如果在什麼時候卡關，心智發展就會停滯在那裡。就會形成認知障礙，有的人會是正性症狀，例如幻聽、幻覺、妄想等等。有的則是負性症狀，社交能力降低、不愛說話、表情呆滯等等。」李心理師回答道。
又說：「曉真的情形，小時候心智就卡關。所以，外表看他現在是二十多歲，在心智上實際並未相對的成長。當他遭遇障礙時，無法清楚表達，甚至不曉得如何處理，或為了吸引你的關心與注意，就會以傷害自己的方式，來引起你的關注，就像你所說的會吞食電池或者洗手乳等。其實他心裡也很清楚這是不對的行為，但沒有辦法，祇會這樣做了。」
心理師繼續說道：「我每週都會對他個別的輔導，發現他跟慈濟特別有緣，很喜歡觀看上人的電視開示。就幫他下載在隨身碟，讓他有空就可以觀看聆聽上人的法。還特別請他負責佛堂的打掃與清潔整理。」「現在我到佛堂禮佛、拜佛，都是跟他學的。他們都很熱心，很喜歡幫助別人。」心理師說到這裡，露出難得笑容。
◎有愛就無礙 滴水可穿石
因德如師父的一念悲心，慈濟在十多年前就已經來過「愛灑」。覺得這裡的院區住民很多，身心障礙是最苦的，應該要將上人的法帶進去，滋潤糾結的心靈。也曾找過很多人，包含北區、高雄、屏東，甚至附近的法親家人，回來做醫療志工之便，於回去之前能進院區愛灑。以前，也有其他道場的師父來教化，皆因無法持續關懷，很難與住民建立情感而中斷。
最後，德如師父找上林慧美說：「我找了很多人，一直因緣不具足無法持續關懷，妳是否想辦法來圓滿，把慈濟的愛帶進院區？」林慧美說：「好！我來努力。」
就是這樣的因緣，每週五不間斷地進來院區，或「繞佛、繞法」或帶讀《無量義經》或邀慈濟志工楊秀萍進來帶動手語，或慈濟志工李麗玉作《靜思語》教學，或團隊帶動浴佛等等，迄今已有八年了。
曾雪芬說：「我們都是跟著慧美老師進來愛灑，並且有將每次的活動作成紀錄，存放在我們群組的記事本內。」又說：「有關曉真的情形，是從我來院區參與愛灑到現在，記得他已經有四、五次吞電池的紀錄。」坐在一旁的黃瑞真，也搶著說道：「上一次，我給他一個隨身碟，他竟然也把它吞進肚，讓我嚇一跳。像這樣都要住院用胃鏡，再用鋏子取出。」
◎無怨無悔 緣苦眾生
苦啊！苦在如上人所說：「心門開，煩惱容易過。『心門不開，則煩惱時時來磨。』」現在，我終於可以感受到林慧美的那份不捨。想就是無明，才會自己折磨自己。而若不是無怨無悔的清淨大愛，如滴水願穿石，救拔眾生苦。怎能持續八年如一日，甚至，還有看不到盡頭的未來呢？
「菩薩所緣、緣苦眾生、苦濟拔已、復為說法。」這就是人間菩薩行者。
圖左 ：慈濟志工林慧美於巴士上，向所有志工作行前說明。[攝影者：黃瑞真]
圖右 ：院區住民把握機會，即時找慈濟志工林慧美話談心事。[攝影者：曾雪芬]
圖左 ：院區住民上車坐定，期待前往靜思精舍的圍爐之旅。[攝影者：曾雪芬]
圖右 ：院區住民抵達靜思精舍，下車步行回精舍。[攝影者：曾雪芬]
圖左 ：院區住民，見到靜思精舍德如師父如見親人般，即時頂禮。[攝影者：陳金國]
圖右 ：院區住民，於靜思精舍的大殿前禮佛問訊。[攝影者：曾雪芬]
圖左 ：院區住民在圍爐，和慈濟志工步行於靜思精舍的落羽松步道。[攝影者：曾雪芬]
圖右 ：等待用餐時，住民從包包拿出一包內裝有福慧粥的鐵罐，要捐給上人用來救人。[攝影者：陳金國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