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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月2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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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生後 還要教最後一堂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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座落在新大久保街道上的日本分會一樓書軒外,從面對著大馬路的落地玻璃窗向內望,映入眼簾的中式樸質的方桌與質材莊嚴的木椅,搭配靜思文物充滿著書香氣息,常引起過路人的 好奇。

9月15日,日本分會一樓的靜思書軒,舉辦了由年初即重新裝潢後的第一場「心靈講座」,邀請前來日本醫科大學進行參訪交流的慈濟大學曾國藩副校長,特地在行程中撥空蒞臨, 今晚他要從一位解剖學者的角度,分享慈濟的:「大捨之愛」。

身為慈濟志工的司儀幽默開場:「教授在演講前問我,你們喜歡聽血腥一點的嗎?我告訴教授:『我們跟著教授的感覺走』。」這晚,近三十位日本分會志工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曾副校 長。

◎沒有尊重的年代

「在慈濟大學每一年約有六十位的大體老師從我的面前走過。有些人的生命很短,有些人的生命很長,哪一個人的生命該長?哪一個人的生命該短?沒有人知道這個道理。」

「失去生命的身體,或者稱之為屍體,從宣判的那一刻起改變了和這個世界的關係。他或她或它,所有權該屬於誰?屬於眾人?屬於親人?還是屬於天地?誰又擁有權利。」身兼解剖 學權威,在臺灣推動大體捐贈多年的曾副校長,帶著大家從解剖學的歷史去思考這個問題。

首先,副校長以臺灣電影《父後七日》中,失去父親的女兒不知如何是好,任由民間業者擺佈,度過「叫哭即哭,叫拜即拜」的荒唐七日情節,說明了以往一般臺灣民間由傳統習俗, 決定了大家如何面對失去親人的最初七日。

人們往往跟著習俗走,而究竟被宣判後的身體能擁有?或該擁有怎樣的尊嚴?大部分的時候家屬來不及思考,在痛失親人的那一刻變得茫然而又空虛。而長久以來,這是一個生死交接 的神秘地帶。

曾副校長回溯關於這部分的醫學歷史。古羅馬時代認為人會復活,所以堅持土葬禮,是基於「實用的」觀點。之後,很長的一段時間,在宗教上都不允許解剖人體。

到了十四世紀達文西時代開始私底下解剖人體,目的是為了要雕刻與繪畫。十六世紀開始允許解剖死刑犯,因為犯人是允許、可接受「被侮辱的」,解剖者也成為第二個劊子手,可以 以正義之聲,名正言順地執行大體的解剖。

解剖研究需要累積更多醫學的經驗,1832年時英國首先立法,決定醫學生、教學者可依法擁有解剖無主遺體的權利,這是屬於醫學界的特權。

時至今日,甚至有將塑化後的遺體展示或公開售票展示人體解剖的作法,近年引起極大的爭議,大家紛紛從法律、宗教、醫學探討「遺體」的所有權問題。

◎為解剖學帶入人文

神秘且陰森森的醫學院解剖檯,冰冷的醫院地下室底層,是任誰也不想靠近的地方,即使是一個解剖學的老師,也會覺得不自在。即使是依法擁有解剖權,但是「你不知道他是誰?甚 至叫不出名字。總覺得對不起,有愧疚感。」權威的曾副校長說出了來到慈濟大學以前,一位解剖學者不為人知的無助心聲。

慈濟從1994年開始推動大體捐贈,至此之前,醫學院生解剖教學時使用的都是無主的遺體。無主,也許是無名、無姓,但並不代表沒有活過。下刀時該怎麼面對?「物化」,是求 得心安的方式。

「過去我學會的,跟我所學的方式,就是把我的情緒脫離,面對這些『教學』的身體,我不去想他是誰,我不去想他的貢獻等等。」不只如此,「被訓練作為一個教學工作者,在過 去,我們醫學院的學生在過程裡學會無情。」教授坦言,但是心裡又總是有些難以去除的愧疚與不安。

教授來到了慈濟大學任教後,慢慢地有機會解開了身為解剖學者長久以來的那份不安。慈濟大學醫學院對於大體不稱為遺體,而稱之為「大體老師」、「無語良師」,也由過去神秘 的、冰冷的解剖學教學,走入了互動的、利他式的「生命的畢業式」。

在「無語良師」解剖過程中,醫學院學生不再是予取予求,決定一切的驕慢執刀者,而必須是一位充滿感恩的學習者,向大體老師學習,包括老師的一生。

「我們要求學生以二百五十字寫出無語良師的一生,而那是家人的全部。」唯有徹底了解一個人的一生後,才能有辦法以二百五十字描述,所以學生必須向家屬學習無語老師的一生行 誼。

慈濟大學解剖教育課程後,有「著衣」、「入殮」儀式,以及「行誼」分享及家訪家屬的後續互動等,醫學不再霸佔「大體」的所有權,解剖檯上家屬的位置不再是被忽略的。

慈濟解剖教室靠外側有大大的窗玻窗,走廊上有無語良師的相片,在與家屬互動的過程中,無論是醫學院生、家屬或是教學者,重新一起了解老師的生前。

曾經,一位國中年紀的孩子分享,「只知道阿公往生了,送往慈濟大學。在參加了追思典禮,才知道阿公很偉大,教了這麼多醫學生!」

家屬最純真的話,讓副校長非常驚訝,更加感受到互動的價值與必要,肯定慈濟大學的解剖學教育 ,使老師、學生、家屬,在透明公開的儀式中,學習無語良師的的一生,提昇了 「利他」的典範,使得解剖學的手術室,不再是冰冷無情的不銹鋼臺。

「透過互動,了解老師為什麼要捐贈,才會有『利他』的層面出現。慈大賦予了解剖學新的生命。為傳統的解剖學帶入了人文,就像是中古世紀的文藝復興,把人文帶進專業,所以這 是解剖學的文藝復興。」曾教授肯定地說。

◎互動與分享 傳承典範

文化的價值,在於能夠提昇了人類心靈的層次。接觸了慈濟以後的曾教授表示,「像我這麼鐵齒的人,也不得要說慈濟所堅持的理想有它的意涵,背後的理想是值得大家去追求的。這 是慈濟入世佛法在醫學教育裡的實踐。」

「入世的佛法就是一個服務的人生觀。而在學校裡,是透過課程的設計,讓學生建立這樣的人生觀。」曾教授真誠地感恩,「慈濟互動的方式,讓我走入了這麼許多人的生命,還有這 麼多家人的心路歷程等等,讓我真正看開了不需要的執著。」

這晚,有位年紀最小的聽眾「豆豆」,專程跟著媽媽前來聆聽演講。坐在大人之間聽講,就讀國中二年級的她,筆記本上抄得密密麻麻的,被點名發表感想:「以前以為解剖,就是把 無語良師解剖,沒想到家屬會這麼難過,覺得好偉大!」

稚嫩的她,許下了願望:「我長大後想去慈濟大學讀書。」一旁的志工搶答:「她原本是想要去讀臺大的,現在改成要去慈大了!」大家輕輕笑了起來。小豆豆還說,「我決定要去簽 大體捐贈同意書了!我以前還有一點害怕,現在我不怕了!」

而將畢生貢獻解剖學的曾副校長,自己又有怎麼樣的願望呢?他說,「我一輩子都用嘴巴教解剖學,所以如果哪一天我走了之後,我希望我可以躺下來教最後一次課!」當無語良師躺 下的那一刻,也是生命還原的開始,冰冷的手術檯上,智慧與典範再生,生生不息,代代相承!

圖左 : 年初剛整修後啟用的日本分會一樓書軒,舉辦了改裝後的第一場「心靈講座」。[攝影者:陳文絲]
圖右 : 年紀最小的聽眾「豆豆」〈右一〉說:「以前以為解剖就是把無語良師解剖,沒想到家屬會這麼難過,覺得好偉大!」[攝影者:陳文絲]

圖左 : 曾副校長期許地說:「我希望我可以躺下來教最後一次課!」[攝影者:陳文絲]
圖右 : 在「無語良師」解剖過程中,醫學院學生不再是予取予求決定一切的驕慢的執刀者,而是充滿感恩的學習者。[攝影者:陳文絲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