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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生家庭有七個姊妹,林琬玲是老大。那個年代,生這麼多女兒,爸爸還是堅持,「就算當乞丐,也不要把女兒送給別人。」何況父母親還讓她從小學教育,一直讀到高中。回想自己的人生屢遇至親離去,想到父母的疼愛,她坐在臺中慈濟醫院病房區的佛堂內,不禁潸然淚下,「感恩父母的恩情,讓我能受這麼好的教育,懂得做人、明道理。」
◎世間最慟 白髮送黑髮
林琬玲排行第二的女兒,是家中唯一的女兒,也是家人的「糖霜丸」(臺語,意同心肝寶貝。)自小懂事、成績優異,一路順遂直到考取藥劑師執照。婚後卻因先生外遇,三十歲不到的她,選擇自我了斷年輕的生命。「這個女兒,我先生真的很疼她,很捨不得!」想起寶貝女兒的遭遇,林琬玲忍不住一陣難過,哽咽著說,「既然走了,也沒有辦法,再也回不來啦,就剩下兩個兒子。」
然而,無常並沒有因此而放過她,2013年7月,家住臺中的林琬玲,正要前往花蓮慈院做志工,大兒子開車載她到火車站,看到他一直咳嗽,下車前不忘叮嚀要去看醫生。七月底,大兒子發高燒,到臺中慈院急診,診察出左肺積水,再驗確診肺腺癌,八月一日旋即住院,經過引流、切片檢查確認罹患肺腺癌第四期,無法開刀,也沒有符合的標靶藥物可以治療,只能靠化療。
他知道生病的訊息後,哭著跟太太說,「媽媽年紀大了,怎麼辦?」她也哭著回答,「你放心,我會照顧媽媽,也會陪伴她。」
媳婦白天要上班,由林琬玲陪伴兒子,晚上才由媳婦照顧。癌末的病痛,折磨兒子苦苦哀求:「媽媽,您叫護理師來幫我打止痛針好不好?」病在兒身、痛在娘心,她禁不住掉下眼淚,安撫著他,「好,媽媽去叫!」
看到兒子受到病痛折磨,悲痛難堪的她回到家中佛堂,跪在佛像前,向佛祖祈求,「佛祖,我的兒子阿邦,既然已經末期,沒有希望……沒有辦法替兒子減輕疼痛,我也很痛苦啊!」林琬玲再也止不住潰堤的淚水,「請您帶他走好不好?」
過了兩天,兒子在病床上用顫抖的筆跡寫下,「綠燈要熄滅了!」留給家人,10月15日清晨陷入昏迷,當天上午八時往生,短短二個半月間走到生命盡頭。
兒子走了,媳婦非常難過,經常哭泣。她安慰媳婦:「不要哭,要祝福。讓他轉換一個健康的身體,投胎到另一個好家庭,讓人喜歡。」雖是這樣安慰媳婦,隱藏在林琬玲內心的世界,又有誰能懂?眼淚又潸潸滑下她的臉龐:「我先生走的時候,我都沒這麼難過,大兒子往生,我的心,真的很疼!」
她高中畢業投入幼教工作,和在臺灣肥料公司上班的先生結婚後辭掉工作,專心教養二子一女,生活相當美滿幸福。「先生跟我同齡,是一位照顧家庭,也疼惜太太的人,可惜他六十二歲就生病走了。」
林琬玲教導孩子做人處事的道理,先生也很重視子女的教育,栽培他們接受高等教育。三個小孩都用功讀書,不曾惹麻煩,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安慰。
孩子們也沒讓父母親失望,大兒子唸完大學,順利在銀行資訊部工作、結婚生子;女兒從藥劑系畢業後,如願考取執照執業;小兒子自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,工作一直很穩定。她最常跟孩子們說:「爸爸是公務人員,沒有財產,讓你們受教育,就是給你們最棒的財富。」
「現在,女兒走了,大兒子也走了,三個子女就走了兩個。」林琬玲嘆了一口氣,「再怎麼悲傷,也沒有辦法讓孩子再回來。只好鼓勵自己,把精神寄託在做醫療志工,這樣才開心、快樂。」
◎ 轉念 快樂做醫療志工
「大德,你好,來看健康喔!」儘管已年過八旬,林琬玲穿著八正道、腳踩白鞋,步履輕盈地穿梭在臺中慈濟醫院診間,笑容堆滿歷經歲月刻劃過的臉龐,輕聲問候在診間候診的患者及家屬;看到護理師從診間走出來,她馬上迎向前去,「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?」
從花蓮慈濟醫院擔任八天醫療志工回到臺中家裡,衣服才晾乾,她又緊接著整理行李,到臺中慈院承擔四天的志工;再來,就是去大林慈院當志工,馬不停蹄地付出,她早已忘記自己已是八十幾歲的人了。
到病房關懷癌末病患時,她現身說法,以自己的經歷與病患和家屬分享,「人的生命有限,生病要安心,把身體交給醫生治療;內心祝福自己,每天以快樂、歡喜心來過日子,對病情才有幫助。」告訴他們,如果只是煩惱、抱怨,把自己往苦裡鑽,對身體絲毫沒有幫助。
她也時常鼓勵、安慰患者,「要對醫療有信心,鼓勵自己趕快好起來,如此,心就能開闊、歡喜,病痛自會漸漸離開。」家屬聽到她對患者的安慰和鼓勵,也很感恩。
在加護病房服務時,看到家屬聽到醫生宣判病患無望時的滿臉憂容,她以同理心膚慰家屬,「每個人都有該回去的時刻,咱們要看開,咱已經用盡心力來照顧,醫生也盡心治療。」提醒家屬,要用祝福的心,祝福家人好走,不要為他難過。
「跟他們互動的當下,偶而也會想到兒子,也是會心疼。」看到家屬那顆捨不得親人離開的心,林琬玲也掩不住湧起一陣心酸,「可是,想到人有生就有死,兒子已經解脫,不再受病苦折磨,心裡就不再那麼難過。」
不論是到花蓮慈院、臺中慈院,或者是大林慈院承擔醫療志工,只要回到家,林琬玲一定主動向協力組長報告「我回來了」,以便能及時承擔勤務。没有勤務時,她就搭公車到新田環保站做環保;廚房香積需要人幫忙,她也能隨時補位。
「要活就要動,這樣體力、腦力才不會一直退化。」即使上了年紀,只要戴上護膝、穿上護腰,環保、香積、福田…….她都十分樂意承擔。
◎ 不認老 唱歌療鬱心
每逢慈濟辦理大型活動,林琬玲經常入經藏參加手語演繹,「我都很用心學,盡量不輸人家,人說吃老又不認老(臺語),就是這個心啦。」說著,她也不禁哈哈地笑了起來,隨即用手掩住她笑開的嘴角。
雖然年紀已長,記住動作和歌詞的速度,難免跟不上年輕人,但是她自有訣竅:把歌詞背好,就能想起搭配的手語動作。就連上合唱團的課時,她也帶著小型錄音機,錄下歌曲後,回到家隨時一按,歌聲就流洩出來,「有時睡不著,就開小小聲,聽著聽著,情緒漸漸平復,不知不覺就睡著了。」
1986年慈濟臺中分會成立合唱團,林婉玲就是第一屆團員,隨此因緣加入慈濟,爾後接觸環保、香積和醫院志工。唱歌,對她來說,是療癒身心很好的方法,遇到煩惱的事情,開口哼一段,就能讓自己覺得很愉快。「悲傷、難過的心情,不僅影響身體健康,也讓家人擔憂。」目前和大媳婦住在一起的林琬玲,為了不讓兒子、媳婦操心,努力做快樂志工,更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,「笑笑是一天,哭也是一天,只有自己願意轉念才會過關、幸福。」
時常有人問,「師姊,妳有吃甚麼藥,怎麼看起來好年輕、好健康。」她總是回答,「沒有,我就用一副快樂、歡喜心來過日子。」
對林琬玲來說,現階段的人生,做志工是她最快樂、最開心的一件事。
圖左 :林琬玲經常自行搭公車到臺中慈濟醫院擔任醫療志工,或到新田環保站做環保。[攝影者:鄭錦田]
圖右 :林琬玲(立者)擔任醫療志工時,總是主動與候診的患者或家屬寒暄,甚至主動詢問診間的護理師,是否有需要服務之處。[攝影者:鄭錦田]
圖左 :趁著承擔醫療志工的空檔,林琬玲總是主動到環保站報到,她說,要活就要動,這樣體力、腦力才不會一直退化。[攝影者:鄭錦田]
圖右 :林琬玲經常主動參與各項勤務,當廚房香積需要人幫忙時,她也能隨時補位。[攝影者:施龍文]
圖左 :林琬玲把失去親人的慟,轉化成動力,經常到醫院承擔醫療志工,她歡喜展示臺中慈院簡守信院長在2016年頒發給她,服務滿兩千小時的志工證書。[攝影者:林秀貞]
圖右 :1986年慈濟臺中分會成立合唱團,林婉玲(前左五)就是第一屆團員,隨此因緣加入慈濟,爾後接觸環保、香積和醫院志工。(照片由林琬玲提供)[攝影者:施龍文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