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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月1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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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畏病來磨 珠串自在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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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麗華!我們來了!」「歡迎喔!」隔著紗門,慈濟志工輕聲呼喚,房內伸出一根長桿,喀地一聲,門開了。

探頭進去,一間房,大小置物箱層層疊疊,一張雙人床,四周堆滿物品,床上平坐一位皮膚白皙,笑臉迎人的女士 ,手上還拿著一根伸縮曬衣桿,準備彎腰伸桿再去敲開前方的電風扇。

床板上,一根長桿,挪動著身軀,完成生活瑣事,這就是六十四歲葉麗華的日常。

◎自幼多病 經歷兩段婚姻

因為家境不好,麗華沒讀什麼書,八歲就到住家附近的裁縫廠去當童工,十歲,到大她十二歲的姊姊家裡幫忙帶小孩、打點家務,幫忙賺取生活費。

麗華回憶小時候母親的轉述,「從小就『胎哥爛惹(閩南語)』,不是皮膚爛、長疹子,就是一吃即拉,腸胃也不好⋯⋯」麗華感嘆自己根本就是吃藥長大的,不是吃米粒大的。

成年之後,身體沒多大起色,她二十歲時,母親聽從友人的建議,既然女兒從小就體弱多病,乾脆趕緊嫁人,生個孩子,坐月子補一補,身體就會變好了。母親這位朋友,專門是在媒合香港與臺灣人的婚姻,在母親友人的牽線下,從事卷布匹工的前夫從香港來到臺灣相親,一眼就看上麗華,當場就下了聘金準備迎娶。

婚禮辦完後,前夫馬上返回香港,麗華則在三個月後領到護照,才隻身飛往香港。在香港跟著前夫一起工作的她,身體依舊不好,三年後回到臺灣就醫,這段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且又相隔兩地的婚姻一直拖了六年多,最後以離婚收場。

第二段婚姻則是在麗華三十九歲的時候,因為姊姊的朋友作媒,認識當時喪偶不久,想要再續絃的先生,麗華笑著說:「他當時就貪什麼呢?因為我沒父母、子女,一個人沒債務、也沒什麼負擔,所以他就拼命追我。」兩人結婚後十一年,先生因病往生。

◎閒閒沒事 開啟串珠因緣

因為母親是裁縫,從小耳濡目染的關係,麗華年輕的時候就很喜歡做女紅,手工細緻,自己一路摸索,無師自通,做過衣服和抱枕,還幫唱南管音樂的姊姊做過登台禮服,非常投入這類手工細活兒。

跟先生結婚後,麗華每天在家閒閒沒事做,不是吃,就是睡,當時十分流行做串珠飾品,好奇之下,她也去買了許多珠子來嘗試,開啟了她十八年前開始串珠的因緣。

她每天坐在家裡佛櫃前,看到什麼就串什麼,曾經為了串一組六角佛燈,嘗試了半年才成功。對於自己的串珠作品,麗華十分自豪:「我串的這些都是跟別人不一樣的,都是自己想、自己設計,書上沒有的。」每次新嘗試成功,都讓她很開心,接著繼續發想下一個作品的形式。

◎一不留神 人生竟大轉折

麗華四十七歲那年,有次要去飾品材料行買珠子的時候,因為專心找公車站牌,沒留意到路邊有個柏油凹陷的窟窿,她右腳不小心踩入,一失去平衡,整個人就重重跌跪在馬路邊。

回想起這個影響她下半輩子的失誤,往事歷歷在目,她回憶:「我的左膝蓋整個碎炎炎(閩南語),右腳踝骨也凸出來(脫臼)。」

當時先生直接把受傷的麗華載到傳統的國術館敷藥,持續治療了一年多,也沒有採取積極的治療動作,麗華回想:「當時我就想說『放乎爛爛』(閩南語),不要管它,一直拖了六年,到最後左腳膝蓋很痛、腫起來,變成蜂窩性組織炎,最後還變成肺炎,肺部抽出一整罐膿水……」光是左膝蓋,前後就動了六次手術,長長的手術刀疤跟凹洞在膝蓋上留下印記,經歷幾次灌骨漿不成功後,麗華說:「我現在左膝蓋裡面的關節都已經空了,如果外出,就一定得穿上支架才行。」

喪偶後便開始獨居的麗華,五十六歲那年罹患肺結核、肺外結核病,多次進出醫院開刀治療,每次幾乎都得住院兩個月,在骨科及胸腔科輪流診治,當時病痛纏身,吃了二十幾個月的藥,因為藥物的影響,她吃不下也睡不著,整個人瘦了將近二十公斤,躺在病床上的她,只能任人在醫院內推送各處檢查和治療,也深深體會人在病苦中的無奈。除了例行的生活費,再加上醫藥費和沉重的看護費,幾乎花光她身上僅有的積蓄,不得已之下,最後也只能把先生留給她紀念的鑽戒跟手錶變賣求現。

因為當時的一個不留神,造成她沒法再行動自如,生活也被限縮在十來坪大小的套房裡。面對這些磨難,生性樂觀的麗華並不怨天尤人,她只淡淡地說:「說來都是自己不小心、粗心大意造成的啦。」

◎寄託串珠 釋放心靈自由

雙腳行動不便,卻限制不了她愛串珠的心念。

一張床舖的空間,就是麗華專心串珠的小天地。床鋪周圍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與袋子,裡面全是她以前買的串珠材料。麗華說:「對別人來說,這些只是沒用的塑膠,是垃圾;但它們都是我的寶貝,是我的好朋友,也是我的伴。」「囤積」在周遭的串珠材料,她都如數家珍,隨時信手拈來,都能完成想要創作的作品,圓滿腦海中的想像。

因為平常沒有什麼外人來訪,她就在房間裡面專心的串珠,有時打開收音機、電視機,讓這些聲音陪伴她,一邊聽,一邊串珠,能做多少就做多少。通常她習慣一早就開始串珠,一整個早上做下來,眼睛酸了,中午後就休息,晚上看看大愛台連續劇還有其他節目打發時間,在一眼即可望穿的套房裡,日復一日,生活單純又規律地進行著。

多年以前,曾有位慈濟志工主動協助,幫她把串珠飾品拿出去賣,多少補貼生活開銷,後來發覺收入有限,於是她的串珠飾品乾脆「半交關、半相送」,用來跟人結一份好緣。

對於初次造訪的志工,麗華總會獻上一個自己的串珠作品來跟人結緣,尤其喜愛串代表吉祥的蓮花跟佛教中的「萬」字,跟人結緣。這天志工們有八人擠在她小小的房間裡,只見她低頭忙著把小巧精緻的串珠飾品,一一裝入紅包袋,把喜氣和祝福帶給大家,她說:「如果有一天我走了,剩下的串珠寶貝就會被別人當作垃圾,所以有錢沒錢都無所謂啦!趕快把這些串珠送出去,就是跟別人結緣。」

看她帶著眼鏡,雙手微微顫抖著,專注地縫著一個僅有半個拇指大小的「夾腳拖鞋」,手指偶爾被針扎,已是家常便飯。

只要拿起針線,開始串珠,就讓她進入 了忘我的境界,也是心靈的寄託。每天的生活都侷限在房間內、床板上,串珠釋放了她的心靈,「串珠是我的一個寄託,比較不會胡思亂想,也比較好過日子。」

以前還沒開始串珠時,想起人生的逆境,也會忍不住怨嘆、傷心,開始串珠之後,整個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,麗華說:「我感覺我整個頭腦都開了!什麼事情都不再罣礙,因為活著一天,就是賺到一天。」

麗華分享:「現在我想串什麼,就串什麼,不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款式。」若遇到瓶頸,就停下手邊工作,改做其他的事情,不執著在當下。

有時獨自望著窗外,想起過去,忍不住一陣心酸湧上心頭,樂觀的她會透過境的轉變來切換心情,「啊!過去的事情麥擱想了,要趕快想想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,想看怎樣可以好好的過每一天。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!」

◎因緣果報 深信不起怨念

麗華回想自己一生的遭遇,她相信這是前世因果輪迴。

她曾經去兩個地方算過命,她回憶道:「一個說我前世是老娼,專門叫年輕女孩去騙有錢人家公子,害得別人家破人亡;一個說我前世是土匪,殺人放火強姦,什麼壞事都做。」不約而同地,都指向她前世曾是極惡之人。

因此她現在每天會恭敬地誦一部〈懺悔文〉,喜歡串佛珠和卐 (佛教萬字符號),也都有些許贖罪的意涵,「如果有機會,希望能夠見到上人,讓上人幫我摸摸頭,我也想要皈依。」這是麗華心中的願望。

因為相信因緣果報,所以對於自身的磨難,她沒有怨言,更展現超乎尋常人的豁達與樂觀。

◎翻轉手心 活出樂觀人生

這些年,麗華因為行動不便,盛水、清洗尿桶、送餐等生活起居瑣事,多仰賴大樓的管理員協助;住家巷口外的雜貨店老闆娘,也曾幫她賣過串珠飾品;領有政府的身障補助外,她也接受過慈濟的關懷與幫助。

現在的她,翻轉手心向下,雖然日常收支打平,但已能穩定過生活,她受過很多人的幫助,在今年(2018年)花蓮0206大地震時,也主動捐款幫助別人。

麗華希望趁著慈濟這次慈善美展,說出她的人生故事,在大家欣賞她的串珠作品之餘,能鼓舞更多人,她覺得「路是人自己走出來的」,自己雖然行動不方便,沒有什麼親人,也會為自己著想,她想跟大家說,「不要想不開,要多為家人著想,希望大家能找到自己興趣的事情,想開一點,過得很順利,勇敢走出來,歡喜過日子!」

揮別過去,勇敢迎向未來。葉麗華正用她萬能的雙手,把握當下,串出亮麗的人生下半場。

圖左 :行動不便的葉麗華,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床上,但她利用一根伸縮曬衣桿,挪動身軀,努力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生活瑣事。[攝影者:洪順發]
圖右 :葉麗華把串珠用的材料整理好,貼身放在床板上或伸手可及的地方,方便隨時取用。[攝影者:洪順發]

圖左 :剛完成兩隻迷你狗的串珠作品,葉麗華興奮地跟志工分享,哪隻是貴賓狗、哪隻是吉娃娃,她在細節處用心,讓作品活靈活現。[攝影者:張裔芳]
圖右 :對於初次造訪的志工,麗華總會獻上一個自己的串珠作品來跟人結緣,她細心地將作品套入紅包袋讓人抽選,希望能為別人帶來好運。[攝影者:洪順發]

圖左 :慈濟志工們已陪伴麗華多年,平時閒話家常,在母親節前夕獻上應景的祝福禮,也特地製作了麗華很喜歡吃的黑糖燕麥糕讓她解饞。[攝影者:許翠卿]
圖右 :這間數坪大小的的套房,就是葉麗華生活的全部,她日子過的很單純,心境卻非常樂觀、豁達。[攝影者:張裔芳]

圖左 :這天(7/12)麗華清晨五點就醒了,準備到臺南靜思堂拜見證嚴上人,她像小學生出門遠足般的開心,她說:「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出門呢!」[攝影者:許翠卿]
圖右 :六腳佛燈,是葉麗華這次慈善美展展出的最大件作品,也讓她回想起十八年前,每天面對佛櫃,摸索了半年,好不容易才完成一組佛燈的心情。[攝影者:許翠卿]
圖左 :這天(7/12)麗華終於完成了她的心願,來到臺南靜思堂拜見證嚴上人,並且如願完成皈依,證嚴上人期勉她:「做慈濟人,就要做慈濟事。」[攝影者:黃富美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