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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月03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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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頁 全球新聞、活動 臺灣 苗栗 九二一地震 錦梅不悔失去嗅覺20年

九二一地震 錦梅不悔失去嗅覺20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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淡淡四月天,微亮晨曦中,透著一絲絲的沁涼。位於苗栗縣公館鄉福德村巷弄裡,產婆急促腳步聲邁入曾家,不久,傳出一陣宏亮的哭聲,產婆蹲在房間一隅的塑膠桶,幫剛出生的女嬰洗澡。

1956年代,以前的人有一種 老觀念,生女兒是幫人家養的,將來畢竟要嫁出去,浪費家裡的米。

「女孩子不要啦!」阿嬤語氣急又快,三天後,叫媽媽把曾錦梅抱出去放在屋外,用棉被蓋著要悶死。隔天,媽媽拖著沉重的腳步,偷偷去看,掀開棉被,似乎還有呼吸,心生不捨,裹著棉被,暗地裡又把她抱回家,放在一個大床舖底下黑漆漆的角落。後來,阿嬤經由爸爸口中知道這一件事,沒說任何一句話。

家裡供奉觀世音菩薩,媽媽祈求保佑,曾錦梅慢慢會吸奶,可是吃飽了也哭,餓了也哭,媽媽養她十分勞累。到了四歲,媽媽農忙沒空照顧,她就坐在屋簷下,每天看太陽升起,每天看太陽落下,看到眼睛變成鬥雞眼。

童年很可憐,七歲學習用柴火煮飯、炒菜,被黑煙燻得灰頭土臉,假日還要去山上幫忙砍柴,拔蕃薯葉給豬吃,完全沒有時間讀書。國小畢業她出去幫有錢人顧小孩,一個月一百五十元,也有去幫人家挑米,挑一斗米三十元,都拿回家給媽媽,家人生活很清苦。

之後,同學介紹她到臺北板橋紡織工廠上班,一直做到結婚。婚後,姊姊告訴她,為什麼人生那麼苦,人要修身養性啦!妳要學習聽經聞法。經人介紹到普光寺參拜共修,師父都會教怎麼煮菜,怎麼供佛,她會煮齋菜是從「普光寺」學來的,洗菜、切菜,這樣的感覺讓她對香積工作愛不釋手。

◎鼓足勇氣 大體淨身換衣

1993年,在「普光寺」認識一位美髮師,問她要不要做善事救人,慈濟是一個行善團體!因而加入慈濟,也展開募心募款。

四年後,曾錦梅受證成為慈濟委員,自我推薦「我會做香積,經常在寺院煮給來拜佛的民眾吃。」就開始承擔苗栗區香積聯絡人窗口,無論晴天、雨天,或是大型活動,她總是義不容辭衝第一,勇敢承接,「錦梅飯店」稱號很快地打出知名度。

「做香積很多時候需要及時補位,哪裡缺人就要去協助。」九二一地震那一年,讓她畢生難忘,本來要去做香積志工,結果第一、二天也加入助念,還幫往生者擦大體穿衣服。

當天凌晨地震,嚇得整個晚上沒有睡覺,天色微亮,她跟先生陳炎星和苗栗志工驅車出發前往臺中東勢、卓蘭,但是通往東勢交通中斷,因此繞過崎嶇不平的山路,沿著單線道,一路巔頗,讓人暈頭轉向。初抵現場,聽到很多民眾說,山頭上面有好幾間房子倒塌,壓死很多人。本來是要去做香積,後來有一位志工叫大家去東勢林場,林場就是放屍體的地方,約有一百多具屍體。

在牧場幫忙助念時,志工吳兆禎忽地向大家說:「家屬一直要求,你們是慈濟人,可不可以幫往生者換乾淨的衣服。」

每一個人都會怕,你不敢去,他也不敢去,在場的人一片靜寂,死沈沈的空氣,吹拂著不安的神情。吳兆禎悄然走到她身旁小聲說:「錦梅師姊,妳去幫忙好嗎?」心想,是學佛的人,是上人的弟子,藉上人的力量,做別人不敢做的事,她就勉為其難回說:「好,我跟你們去。」

每一具屍體擡進來打開,頭髮很髒又很亂,臉上盡是血跡,有的手一拉就斷了,有的腳一拉就斷了,嚇得心驚膽怯。因為停電又沒水,她就拿一瓶礦泉水倒在臉盆,用小毛巾幫往生者擦臉,頭髮梳一梳,換上乾淨的衣服。

剛開始換衣服時,她對著往生者大體一直念「阿彌陀佛」,並且對他們說:「我們是慈濟人,我們來幫助你,你要歡喜接受。這是天災,沒有人害你們,人生本來遲早要走這條路,只是你們先走一步而已。」未曾幫往生的人擦拭屍體,未曾幫往生的人穿衣服,她鼓起勇氣,用盡全身的力氣,把屍體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腿上,再叫志工黃細美協助,一起幫他們換衣服。

地震第一天早上,身體已經硬了,在換衣服當中,啊!糟糕了,有一隻手腫腫的,那隻手很奇怪,把他的手塞進衣服袖口,總是硬硬的,沒辦法穿進去,她就跟往生者說:「菩薩,你的手放軟一點,你的手沒有軟,我可沒辦法穿喔!」後來,曾錦梅的手拉住他的手,說來奇怪,他很配合,手稍為軟了,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了。接著一個又一個被擡進來,每一具屍體衣服換好後,她跟吳兆禎馬上擡到屍袋裡,等待檢察官來驗屍。

其中她最感到心疼,看到一家人四口,一個阿公,還有三個孫子,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,不停地流下來,她偷偷拭去眼眶的淚珠,不敢掉到大體上。當要換衣服時,吳兆禎說:「妳換女眾,我換男眾。」她就用一條小棉被把他們蓋著,如果衣服破爛的,用剪刀把它剪掉,再換乾淨的衣服讓他們穿。

時光在驚慌不知所措度過,傍晚時分,流淌幾分恐佈氛圍,又有第二個現場,擺放二百多具屍體。此時,已是身心俱疲,不停地擦大體,不停地換衣服,已不記得到底服務了幾位往生者,只想到讓他們有一個清淨的大體。

夜色如墨,涼風徐徐,她與苗栗志工們坐上車子,幾分的神秘感湧上心頭,千頭萬緒,心裡煩躁害怕,全身起雞皮疙瘩,六神無主,喃喃自語:「你們不要跟我回家喔!你走你的,我走我的。」

◎嗅覺有礙 香積無礙

地震後第一天、第二天幫往生者穿衣服,後來災區香積缺人,她就到香積組幫忙,做了三天,一直沒辦法吃飯,每一次要入口,感覺有一種屍臭味。但還是留下來繼續煮熱食,每天回家一直喝水,記憶猶存。忽然,有一天晚餐時,吃蕃薯葉及青菜,但是食不知味,鼻子也聞不到味道。

「香積是我的專長,鼻子聞不到味道是我最大的罣礙,到處去檢查,醫生說『因為鼻子嗅覺已經壞掉了,所以臭的、香的都聞不到。』」九二一地震已屆滿二十年,傷痛化為力量,留在彼此的心坎裡,當年某一個晚上,鼻子突然聞不出任何味道,至今依舊如此。

做慈濟不後悔,自己找的路,再怎麼辛苦,曾錦梅還是會堅持做下去;做志工很快樂,走進慈濟很滿足,因為她要為來世寫善的劇本。

圖左 :九二一地震,志工曾錦梅(右一)準備出去居家關懷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圖右 :納莉颱風侵襲大愛電視臺,志工曾錦梅(左二)清洗錄影帶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
圖左 :志工曾錦梅(右二)油炸臭豆腐義賣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圖右 :九二一地震災區現場,曾錦梅(右二)煮熱食供應災民食用[攝影者:梁漢南]

圖左 :志工曾錦梅(左)投入九二一希望工程,整理土地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圖右 :曾錦梅(左)與先生陳炎星(右),浴佛節合影留念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
圖左 :志工曾錦梅(前)在臺中港,擡白米到貨櫃船震災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圖右 :即便曾錦梅(中)的鼻子失去嗅覺,但是她仍然堅持以自己的經驗烹煮食物,因為做香積是她得心應手的承擔。[攝影者:梁漢南]
圖左 :曾錦梅(右)已經有二十多年的香積經驗,大家團結一致的準備食材、洗菜、切菜,這樣的感覺讓她對香積工作愛不釋手。[攝影者:梁漢南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