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嶼情人 永恆大愛

2018/05/31| ◎張美齡,林雪花/臺中報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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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隸屬空勤總隊,編號706的黑鷹直升機,在昨天深夜11點38分,執行蘭嶼傷患後送任務,才剛起飛距離機場約莫100公尺,3分鐘後突然失聯……」107年2月6日清晨電視螢幕不停播放,各大媒體報導機上六 人下落不明的消息。

「天候不佳、氣溫下降,搜索不易……」再過十天就是農曆春節,大家守著螢幕,從焦急等待到失望落空,從天明期盼到寢食難安,每次報導黑鷹706的訊息,對遇難家屬都是一次次痛徹心扉、撕裂肝腸的觸動;除夕夜,蔡家子孫如同往年回老厝圍爐,阿嬤 姑姑 姑丈 蔡爸 蔡媽 兄弟姊妹團團坐,大家心照不宣,就怕一不小心觸及蔡媽潰堤的淚水……。

年紀輕輕、善良熱心且超級熱愛護理工作的邑敏,在美麗的蘭嶼達悟族語「Ponso no Tao」意思是「人之島」,一待就是快五年。蘭嶼年輕人的夢想,是迫不及待想到外面世界走走闖蕩;但是也有一群醫護人員,照顧島上三千多個居民、守護唯一的醫療院所——蘭嶼衛生所。這兒,就是邑敏的出生地。

◎年輕熱情 蘭嶼情人

「我們邑敏是在蘭嶼出生的,大家都很疼她,從小溫溫和和、沒脾氣卻很愛哭,但是遇到事情時就變得勇敢了……」說起邑敏,一年多前從臺東縣府教育局特教資源中心退休的蔡媽媽楊秀菁主任,娓娓道來她在蘭嶼衛生所陣痛了十七個小時,才平安生下的心頭肉……,那個小時候愛哭,長大卻很勇敢的寶貝女兒——蔡邑敏。

「媽媽來載我!我後送。」電話那頭又傳來邑敏的聲音。儘管媽媽忐忑不安、擔心害怕,但是後送的職務是必要緊急的……,曾經一個禮拜後送三次。「妳也太強了吧!」媽媽載著邑敏不捨地說。

「衛生所跟醫院體系不同,要處理公文、衛教宣導還要巡迴醫療……,學到很多。還有後送任務,雖不怕但很緊急,順利送到醫院交給醫師護士,任務才告完成……。」每次邑敏回到家,母女總是有講不完的話題。

「阿敏個性屬於比較樂觀開朗的,認真工作、勇於任事,願意待下來是很不容易的。所裡業務量繁重,真的要很感謝她!」蘭嶼衛生所鄭麗妹主任肯定年輕的邑敏。2011年從屏東慈惠醫專畢業,工作近兩年回到蘭嶼,在外島交通生活都不便,加上業務量又重,邑敏以熱情活潑積極的性情,感染著診間同事和公衛宣導的鄉親,被當地人暱稱為「蘭嶼情人」。

◎無常來襲 傷心逾恆

「那天,午夜十二點多,大家心情很亂,蔡爸爸蔡媽媽也在出事現場,很理智的支持著我們;像邑敏年紀輕輕,就勇敢為鄉親堅持守在第一線……;出事前,她傳Line『……風超大,又下雨,我很怕……』希望爸媽看到她內心的恐懼,可是在現場的她,表現的是無懼勇敢執行勤務……。」空勤總隊第三大隊祝世全隊長,紅著眼眶數度哽咽悲戚地說。

「……總覺得是媽媽對不起妳,我如果不叫妳去蘭嶼,是不是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,妳會不會原諒我啊?!……」蔡媽媽輕聲喟嘆、後悔自責心痛不已喃喃地說。

「如果照人間說法,人走後有靈魂,妳就回來跟媽媽說,叫媽媽不要難過、不要自責了,妳很勇敢走得很光榮;儘管當次任務失敗了,可是妳已經盡力了,祝妳一路好走……」兩年前從國小校長退休的蔡清賢爸爸,拭淚堅強地安慰一旁悲慟的妻子,還要難掩悲傷地呼喚著愛女,入夢來跟媽媽說說話……!傷心的場景,任誰都鼻酸!

◎深入部落 帶來歡喜

邑敏身為衛生所人員,時常到蘭嶼偏遠部落衛教宣導,傳遞正確資訊;2014年的8月,在慈濟醫院退休的眼科許明木醫師,帶領著義診團隊前往蘭嶼,關懷當地的阿公阿嬤,年輕熱心的邑敏就是衛生所隨團的成員之一。

「這裡沒有資源,很多長者罹患白內障,沒有能力外出就診,只能任由時間拖延,久了加上年老力衰,就不想再踏出蘭嶼了……。至於更偏遠的東清朗島,獨居沒有交通工具的老人,我們有能力下去部落關心他們,是一件很好的事!」銀幕上傳出邑敏關心部落長者,輕柔甜美悅耳如春風般的聲音。

「有了外面的義診資源進來,檢查視力、配眼鏡……,讓長者重拾光明變得很開心,老人家配到適合的眼鏡,就是一個小小的禮物,他們就很感動、很喜悅!」銀幕上出現邑敏在朗島,簡陋的看診室開心地說。

「感恩大愛電視台在2014年8月10日製作的『青春進行曲』單元節目——守住光明希望,留下了邑敏的珍貴鏡頭。就在我們前往蘭嶼處理她的身後事,整理遺物才知道她參與慈濟的蘭嶼義診。」身為資深慈濟委員的邑敏大姑蔡春蘭志工表示。他們誠摯感謝大愛台,讓邑敏認真做事、傳遞衛教及膚慰島民,再熟悉不過的影音,重新出現家人眼前;只是止不住一次次流淌的淚水……

◎莊嚴告別 榮耀一生

「……嗣感於離島醫療資源匱乏,自請轉調原鄉衛生所服務,持民胞與為懷本心,克盡醫療照護重責,掬誠輸暖,視病猶親。詎料民國107年2月5日,隨侍支援蘭嶼夜間醫療後送任務,無畏天候風勢無常,協濟病患轉診療治,迺不幸捐軀殉職……」臺東縣殯儀館慎終廳,司儀朗讀著罹難的護理師蔡邑敏總統褒獎令內文。

2018年5月15日近午,舉行蔡邑敏護理師告別式。距離2月5日深夜空難剛好滿「百日」,家屬、各公祭單位暨親朋好友四百多人前來致哀。儀式中臺東縣黃健庭縣長等人,轉頒總統褒獎令、楷模獎章證書、衛生福利部專業獎章證書、第七屆南丁格爾特殊奉獻獎、臺灣傑出護理人員特殊奉獻獎、臺灣護理學會南丁格爾獎、慈惠護專傑出校友獎等,分別由邑敏弟妹代表受頒。集光芒於一身,邑敏卻無法親受,令人不勝唏噓!

◎思念喚不回 百日送一程

5月15日上午,臺東縣殯儀館慎終廳布置典雅。入口一旁擺置著邑敏的各項獎章及講座;另一旁,粉紅色愛心紙板上,是至親好友寫著滿滿對她的思念卡片。

「……邑敏別怕!別怕……」、「……回來吧!邑敏!回來吧!」是父親蔡清賢對她最後的呵護。「……這次任務結束,媽媽帶妳回家,永遠陪妳。」母親楊秀菁則不捨地表示。

「……雲很淡 風很清 任星辰 浮浮沉沉……」一張張邑敏嬰兒、童年、少女……與家人、同學、朋友的相片,伴著〈歲月〉歌曲,在螢幕上放映著。二、三十位穿著灰色上衣的青少年觀看著,眼眶不聽使喚地泛紅、淚水如斷線珍珠滾落。他們不相信、不捨得,再也無法看到親如姊妹的邑敏。

邑敏的哥哥、弟弟及妹妹,無法壓抑心中的悲痛,時而趴在父親的胸前痛哭。就讀小一的洪仲元,是邑敏的表外甥。平日話多的他,這天沉默寡言,時而走到廳內,與表叔姑們看著螢幕上播放的影片;時而走到邑敏棺木邊,撥開往生被上一朵朵不小心被壓扁的紙蓮花,挑去乾燥的黏膠絲,仲元要讓邑敏阿姨的房子清新美麗……。

◎籌建紀念碑 記取傷痛

告別儀式在司儀引導下莊嚴肅穆進行……1990年蘭嶼出生的蔡邑敏,2011年畢業於慈惠醫專護理科,深刻體會從小生長的家鄉蘭嶼,醫療資源匱乏……。

「感謝各單位及親朋好友這段期間的關懷;……目前有人發起『蘭嶼守護天使紀念碑』的籌建,期望大家記取傷痛,不要再讓這樣的事件發生。」蔡媽媽代表家屬,沉痛地向現場來賓致意,同時特別誠懇地盼望,蘭嶼島上意見領袖、善心人士,共同推動,發揮眾人的力量,幫助她完成建碑心願。

一個正值年輕有活力熱情奔放的蘭嶼情人,在她最喜愛的地方、做她最喜歡的工作,任勞任怨勇敢付出,她做到了無私的奉獻。碧海藍天、烈日綠地,發光發熱的護理師蔡邑敏,將安靈入祀於臺東忠烈祠,留下的是永恆的追思……。

圖左 :2018年5月15日上午,臺東殯儀館慎終廳布置典雅,舉行「蘭嶼情人」蔡邑敏的告別儀式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圖右 :臺東縣大家長黃健庭縣長轉頒總統褒獎令,由邑敏弟弟代表接受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
圖左 :蘭嶼衛生所鄭麗妹主任帶領同仁近三十人,前來參加告別儀式表達哀思情誼送邑敏最後一程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圖右 :2018年5月15日近午,舉行蔡邑敏護理師告別式。距離2月5日深夜空難剛好滿「百日」,家屬、各公祭單位、親朋好友暨慈濟志工四百多人前來致哀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
圖左 :粉紅色愛心紙板上,是至親好友寫著滿滿對邑敏的思念,送給敬愛的蘭嶼情人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圖右 :臺東地區的慈濟志工三十多人,前來參加公祭致敬,表達全球慈濟人的關懷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
圖左 :財團法人慈月社會福利慈善基金會,頒贈第七屆南丁格爾奉獻獎感念蔡邑敏護理師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圖右 :「嗣感於離島醫療資源匱乏,自請轉調原鄉衛生所服務,持民胞與為懷本心,克盡醫療照護重責,掬誠輸暖,視病猶親……。」總統褒獎令內文,對邑敏不幸捐軀殉職充滿疼惜與敬意。[攝影者:張美齡]
圖左 :各界褒獎令、獎座榮耀殊勝,集光芒於一身,邑敏卻無法親受,令人不勝唏噓![攝影者:張美齡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