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末祝福入經藏 莫忘空難示無常

2019/11/05| ◎李明霂/桃園報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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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濟歲末祝福感恩會全臺首場在桃園靜思堂舉辦,分別在11月12日及14日兩天各有一場,其中第二天這場入經藏是以《佛陀的一生》之〈傳奇〉、〈死苦〉、〈悟道〉和〈行願半世紀〉為主。針對舞臺下的演繹排練,是由 一群當時參與華航、新航空難救援、關懷的三十位資深慈濟志工所組成。

「西門林邊 屍骨四散 送葬哭喊聲震天 哀傷親眷 功名錢權 一切執著已無關……」從十月底至十一月初開始排練,當螢幕上一幕幕空難情景加上〈死苦〉一句句經文,震撼全場排練人員,而回首當年,有兩對夫妻檔,對當時參與救災和撫慰關懷,仍是會感到無常與不捨。

◎華航空難二十一載 夫妻回首悟無常

參與慈濟超過三十年的志工楊慶鐘和溫素蕊夫妻檔,他們利用空檔時間分享莫忘那一年。楊慶鐘憶當年說,華航空難是在西濱公路上緊急做一個臨時安置點,進去助念時,看到遺體用白布蓋著,真的是很悲悽,聽到有一位師兄(本身有參加其它急難隊)說:「在現場當腳踩下去感覺軟軟時,就心想這應是散落滿地的罹難者屍體。」

面對兩百多具遺體,楊慶鐘說他們內心起伏很大,因為根本無從辨認,所以當下能夠做的就是膚慰與陪伴;隔天當這些大體移送板橋殯儀館時,因禮儀公司的人手不足,志工就協助運送,「這些苦難罹難菩薩,是示現一個景象來教育警惕自己,因為飛機應正常起飛或降落,但是突然掉下來,所以人生之路,有太多無法預期,到底是正常還是無常,自己要警惕,要把握人生正確的方向。」

個子嬌小,做事積極認真的溫素蕊說,到現在她記憶還是非常深刻,回憶當時她與先生開車前往現場,一路上聽到各方急促的救護聲音,心裡也跟著緊張,但一到那邊,發現沒那麼快就可以進到現場關懷,心是很忐忑不安,後來可以去助念時,一部分志工到現場助念,她就留在過境旅館陪伴家屬。

飛機失事,瞬間兩百多人往生,溫素蕊感同身受地說,當時所有罹難者的家人都是在機場,準備要接親人回家,想不到卻天人永隔,罹難者家屬無法接受,個個都是傷痛哭喊,而那時華航讓每個家屬都有一個房間,慈濟人一對一或二對一,到房間一一去陪伴。

當時天氣很冷,志工端著溫開水給家屬喝,但他們心情沉重,所以不是每個家屬都會去接受這杯熱水,但溫素蕊還是關心提醒,「身體要緊,明天天亮,我們一定要去把家人找回來。」她知道長夜漫長,這對家屬來講,不僅體力負荷很大,也想著怎麼天還不亮,他們要趕快到現場,但淒風苦雨,現場整個被管制,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陪伴,心裡是非常非常的不捨。

那時剛好是寒假,有很多老師邀家人出去旅遊,其中有位先生他的太太就是罹難的其中之一,溫素蕊會注意是因為他的妹妹拜託,可不可以去安慰一下哥哥,她才知他的哥哥就在隔壁間。

陪伴他一段時間,溫素蕊就請他慢慢試著把眼睛閉起來念佛,也請他一起祈求佛菩薩,明天可以很快找到太太,帶她回家讓她靈安,因為上人說,「生者心安,亡者的靈才能安,明天如果在現場看到任何狀況,心一定要安住。」他說好。

天亮,現場很多悲傷的聲音,那邊哭過來這邊哭過去,全場哀嚎聲不斷,很多家屬支持不住,溫素蕊就在醫護站陪伴膚慰,當她一轉身時看到,那位先生看到他的丈母娘來,馬上跪下哭著說,「媽媽,我沒把她顧好……」丈母娘一聽馬上癱軟下去,她就趕快過去跟這位先生安撫,並告訴他要加緊力量支撐起來。她就是這樣一路陪伴。

從華航空難到新航空難,不管是會眾或是志工都會問溫素蕊,「不會怕嗎?沒有被煞到嗎?」她告訴他們說,當下專注在陪伴家屬,根本不會想到害怕或被煞到。

今年入經藏因緣,溫素蕊與楊慶鐘一起參與排練,對華航空難,雖已事隔二十一年,但他們仍是心有餘悸,感悟苦空與無常。溫素蕊感觸地說,空難就是警惕無常,當下自己只要把握做該做的事,不要想太多,因為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,生、老、病、死、苦,每個人都知道是自然法則,但不見得每個人會順著走,來這世間的因緣,是過去生所造就,這輩子她非常感恩又幸福能跟著上人做慈濟,行菩薩道。

◎夫妻攜手救災 醒思生意的意涵

「求平安,貪壽緣,地水火風終消散。命有限,難拖延,貧富窮通同一般……」柔和燈光下,透過慈濟志工林淑惠一個口令一個動作,大家反覆跟著走位比手語;遙想當年華航空難,鄭文章和石美英這對年輕夫妻檔也投入救災與關懷。

華航空難,全臺灣陷入一片震驚與悲痛,桃園慈濟人全力動員關懷,成為落實社區以來,開先鋒啟動大規模的急難救助行動。鄭文章表示,當時接到空難訊息就到機場集合,之後經縣長呂秀蓮指示,慈濟人才進到現場助念,所以共有三十四位坐遊覽車到災難現場。

到了現場,透過探照燈照射,他看到災情真的很慘重,且阿兵哥個個臉色蒼白,以擔架把屍塊抬到路上,志工就開始助念,他說這時心想大家應該很害怕,但沒有說出來,後來屍塊越來越多,志工本來排四排變成排兩,因為越拉越長,而也因害怕,大家念佛聲越念越大聲,接著志工排班一直進來輪替。

隔天早上,葬儀社的人希望慈濟人幫忙撿屍塊,鄭文章也參與檢屍塊,當時他拿著黑色塑膠袋將一塊一塊屍塊撿到裡面,心裡非常害怕,所以邊撿邊念佛號,因為沒有看過這麼多的屍塊,但他想說是來幫助他們,心就慢慢定下來,但突然看到一具屍體,沒有頭也沒有下半身,脖子卻掛著一臺相機時,他驚悚地想,「人生真的好無常,就只要再一下下時間就能平安落地,卻發生這樣的災難……」

幾天後,上人行腳至永安聯絡處,鄭文章仍害怕地與上人報告。上人說,「這場景可能一輩子只看一次,有人從來也沒看過,這災難你們發揮很大的功能,看那些阿兵哥是否能進去安撫。」有了上人的慈示,鄭文章心也就安定下來,不再那麼害怕。

這次入經藏,鄭文章對「命有限 難拖延 貧富窮通同一般…….」這句經文特別有體悟地說:「當人往生時,富貴和貧窮都一樣,什麼都沒有了,所以要把握時間,做就對了。」

而當時承擔聯絡人的石美英,剛好與鄭文章在高速公路上,忽然從車上廣播聽到飛機失事,他們就趕快折回來換衣服,一邊換衣服就一邊接電話,那時家裡有兩支電話,出門前還交代家裡三位小孩說:「飛機掉下來,爸爸、媽媽要到現場,可能會很晚回來,你們三個在家裡不要出門,有電話記得要接,要跟師姑師伯說,爸爸媽媽已經到現場,請你們趕快過去。」

等到要進去現場助念時,石美英回想還是很害怕,因為那種情境從沒有看過,她記得快要到現場時,楊金雪在車上叮嚀說,「等一下進去現場,所看到的那一幕,就有戰爭過後的情境,大家不用害怕,我們是要來助念。」有了這一段話等於是給她打了一劑強心劑,但到現場說不怕是騙人的,她說晚上是颳風下雨,經探照燈一照又有煙霧,且不時聞到血腥味,她看就看到有一個師姊受不了,跑到旁邊去吐,自己也想反胃,所以整個人就一直冒冷汗,最後告訴自己要深呼吸,助念念大聲一點,分散注意力。

隔天到過境旅館安撫家屬,石美英適時給予家屬安慰說:「這時候已經成為事實,一定會傷心,但還是要祝福你的家人好好地離開,不要因為傷心而牽絆住。」大部分家屬沒有任何回應,她了解此時不能講太多,「我就用肢體語言拍拍家屬,看到有的哭得很傷心,擔心水分會流失,就送上一杯水,總之以肢體語言陪伴比較多,也擔心家屬心想,又不是你,你怎麼能夠體會。」她看到有些家屬體力不支,也會牽著他們。

經過那場空難,石美英到目前為止,只要聽到哪邊有災難,都會覺得說這是本分事,且是一個責任,而這次入經藏,她看到那驚悚的畫面一幕一幕跑出來時,她感觸地說:「到了二十多年後的今天,感受是人的生命怎麼這麼脆弱、這麼無常,一個訊號不對了,剎那就不見了,很感恩父母給健康的身體,再更感恩有啟發智慧的大導師帶領,因為有上人的法就不容易偏,遇到事情也很容易善解,也會起感恩的心。」

「死亡的苦嘆,醒思生命的意涵。」最後一句經文,啟發人人透徹生命的意義,這次也參與入經藏的慈濟志工蔡日三,當時也與大家投入空難的關懷,他說下車走不到五步路,就採到軟軟的東西,全身就起雞皮疙瘩,內心就開始念佛,後來心想,自己是要來幫助大家,也就安定下來。

而當凌晨回去,蔡日三趕快把整個身體洗乾淨就去睡覺,但連續多日都是不到兩個小時就醒了,他說:「我本是很好入眠的人,睡不好應該是害怕和難捨。後來上人來桃園開示,助念是讓亡者靈安,生者心安,說也奇怪心也就在此時安定下來。」

莫忘當年,這次也參加入經藏的蔡日三說,剛開始演繹很震撼,警惕之心油然而起,「空難很無常,隨時會發生,但大家在安逸日子當中,常常會忽略這些無常,所以平常要有無常觀來對應。」省思到當無常來時,就會措手不及的他,在慈濟二十多年,感受上人很辛苦,他要生生世世做慈濟,廣邀菩薩到慈濟一起走菩薩道。

圖左 :參與慈濟超過三十年的慈濟志工楊慶鐘和溫素蕊夫妻檔,今年歲末祝福一同入經藏。[攝影者:李昭田]
圖右 :參與慈濟二十多年的慈濟志工鄭文章和石美英夫妻檔,今年歲末祝福一同入經藏。[攝影者:李昭田]

圖左 :舞臺下演繹排練,是由一群資深及當時參與華航、新航空難所組成的三十位演繹志工。楊慶鐘(中)從十月底就開始進行排練。[攝影者:李昭田]
圖右 :舞臺下演繹排練,是由一群資深及當時參與華航、新航空難所組成的三十位演繹志工。鄭文章(中)從十月底就開始進行排練。[攝影者:李昭田]

圖左 :舞臺下演繹排練,是由一群資深及當時參與華航、新航空難所組成的三十位演繹志工。溫素蕊(前)從十月底就開始進行排練。[攝影者:李明霂]
圖右 :演繹排練,楊慶鐘憶當年說,華航空難是在西濱公路上緊急做一個臨時安置點,進去助念時,看到遺體用白布蓋著,真的是很悲悽。[攝影者:李明霂]

圖左 :舞臺下演繹排練,,是由一群資深及當時參與華航、新航空難所組成的三十位演繹志工。石美英(中)從十月底就開始進行排練。[攝影者:李明霂]
圖右 :演繹排練,溫素蕊(右一)說,華航空難,雖已事隔二十一年,但仍是心有餘悸地說,空難就是警惕無常,當下自己只要把握做該做的事,不要想太多,因為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。[攝影者:李明霂]
圖左 :莫忘當年,這次也參加入經藏演繹排練的蔡日三說,剛開始演繹很震撼,警惕之心油難而起,「空難很無常,隨時會發生,但大家在安逸日子當中,常常會忽略這些無常,所以平常要有無常觀來對應。」[攝影者:李明霂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