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身常在
2009-05-10 | 葉文鶯他是思想的先知,
無論是僧是俗,不少學佛者追隨、研究或宏揚其思想,
甚至將其「人間佛教」精神「做」出來。
夏日蟬聲隨著天氣漸熱而高升,陽光透過枝葉在地上留下細碎剪影。
六月四日上午,福嚴精舍佛學院院長厚觀法師正在長慈法師這一班與學生討論《大智度論》中之十八空義。知客法師通知院長有重要電話請他接聽;幾分鐘後,糾察老師宣布停止課程──全體到圖書館集合準備布置靈堂,迎接導師法體回來。
「導師圓寂沒選在半夜,而是在我們熱切討論法義時,」今年研究所畢業準備留在學院講學的長慈法師回憶當時內心的對話:「我感覺導師像是在說,我們長大了,他可以安心地走了!」
無邊佛法,乘載在妙雲之上
長慈法師就讀大學時,在學校圖書館發現《妙雲集》。平裝印刷封面像極學生自行影印裝訂的講義,毫不起眼;書皮作者「印順」二字,即使生長在佛教家庭、自小隨母親進出道場的他也從未聽聞。
「我當時猜想,這位作者應該是與清朝末年印光大師同時代的高僧大德吧!」長慈法師說。
《妙雲集》共二十四冊,每一本書名都在在吸引著他。《無諍之辯》是他所閱讀的第一本導師著作;在此書中,導師對於教界的一些課題提出精闢的看法,措辭公允,令他閱畢後法喜充滿。
一年後,長慈法師在一處講堂聽經。當老師簡介《佛法概論》的作者時,他才驚訝於印順導師竟身在台灣!1996年寒假禪修結束,隨一名法師前往華雨精舍,如願以償拜見導師,直覺「人如其書」。
研究所畢業前,長慈法師已拜讀了二十本《妙雲集》,尤其導師自傳《平凡的一生》,提及對出家的看法、出家經過,對他產生重大影響。
「導師是為學習純正的佛法而出家;他希望全心全意、專職地學習佛法,再將之弘揚。」因此,長慈法師對出家專修生活心生嚮往,從軍中退伍次日,在家人祝福下,便進入福嚴佛學院修學;入學半年後依止厚觀法師出家。
1997年在慧日講堂出家的海順法師,剃度後不久,師父如虛法師告訴他:「你剛出家,一定要讀《妙雲集》中的《成佛之道》、《佛法概論》、《學佛三要》來入佛法大門。」《妙雲集》的重要性,由此可以想見。
圓波法師來福嚴前在澳洲服務,經年忙於道場法務卻不忘增上法理,2002年進入福嚴佛學院,現(2005)與海順法師為研究所一年級同學。
出家後有機會閱讀《妙雲集》,他認為導師著作帶給他宗教上的鼓舞與振奮,但義理深奧無法完全理解;直接閱讀經論,遇有無法解通之處,素有「小藏經」盛名的導師著作,幫他節省了不少力氣。
圓波法師表示,閱讀《大藏經》最先遭遇的困難,就是文字難解;現代人對古文生疏,就算能通古文,佛典從印度輾轉經過中亞傳到中國,還是必須了解中亞的語言及文化背景,才容易解通文意。
法師們從導師著作中看出,導師涉獵廣泛,沒學過梵文,那個時代又少有翻譯書,卻能深入研究印度之佛教;導師也博引日文版本著作,從裡面的漢字反推其意。這樣的研究精神,令他們實感不可思議。
冰雪大地上踽踽獨行,卻孜孜不倦
在福嚴佛學院執教的廣淨法師則表示,太虛大師的「人生佛教」理念領先時代潮流五十年,加上身體健康,不斷為運動奔走宣傳,可惜在大陸仍未能成功改革;相較起太虛大師,印順導師身體較差,無法像他那般活躍,一生就單純地為正法孜孜不倦、踽踽獨行。
「先知是不會寂寞的。」廣淨法師認為,導師一生行來,實是功不唐捐、有德不孤的。
他說,當前不少學佛者,無論是僧是俗,多以導師著作為教材;也有不少人及慈善團體如慈濟,行履「人間佛教」理念,做利他之事…早已擺脫過去叢林修行、只求個人解脫的觀念,而切切實實地把佛的理念「做」出來。
雖然導師認為「人間佛教」思想早在原始佛教時即有,非他所創;然而,「若不是導師在『冰雪大地』中平實穩健、精進不懈地努力寫作及深耕,佛教的形象怎會有今日的發光、發熱!」廣淨法師讚歎。
自依止、法依止,為法勇猛精進
長慈法師五月間隨厚觀法師前往花蓮慈院探望導師,當時感到彷若即將失去依靠;返回寺內,隨著近日整理導師行狀、溫習他所講過的話,一時之間有了不同的領悟。「導師一生著書立論,即鼓勵弟子們要『自依止、法依止』,而不是依止什麼人。」
長慈法師指出,《妙雲集》下篇之十的《華雨香雲》中收錄多篇導師追念學友的文章,導師平實敘述內心情感,對於圓寂法師們的追念往往在於他們的法對於世間的貢獻,或是過去在佛法的交誼,並非只有感傷。
在那些篇章中,長慈法師特別記得一位守培法師。當年,導師與守培長老對於新舊譯的「唯識學」看法意見分歧,曾相互為文論辯。
「後來導師反省:這就像兩個有深度近視的人在看一個東西,大家都看不清楚就在爭論。後來他體認到守培長老的觀點有他的立據,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場也只是一個面向而已。」
長慈法師表示,導師早期所發表的著作與後來的著述多少有些不同,但他不掩飾,甚至如實地給人看到他修習佛法思辨的「痕跡」。這一分勇氣和精神,令他感佩。
「導師的法乳深恩讓許多佛弟子在修行上深獲啟發,他的離開自然讓很多人感到悲慟。我們好好實踐導師的教導,就是對他最高的敬意和懷念。」長慈法師說。
(部分資料╱李委煌採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