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生命的禮物】「劉備」的養女

2013-02-26   | 陳鶯鶯/大林慈濟醫院醫院志工
(攝影者:簡宏正)
某一天晚上八點多,嘉義的潘明霞師姊告訴我:「咱那個『流鼻阿嬤』在急診呢!狀況不太好。」就趕緊跟著她過去看阿嬤。

「流鼻阿嬤」是她的別號,因為取名字的臺語諧音,大家叫她「流鼻」。認識流鼻阿嬤是我剛到大林慈濟醫院來當常住志工的時候,應該將近十一年的時間,因為阿嬤家囤積了很多東西,需要打掃,所以才去家訪。

那個時候的流鼻阿嬤是乾乾瘦瘦的,她告訴我:「奇怪呢?怎麼大家都叫我『流鼻』?其實我都叫他們要叫我『劉備』,因為人家那個劉備,才有智慧。(臺語)」

我說:「是啊!阿嬤,妳足有智慧耶,妳看!有智慧要聽咱明霞師姊的話,妳囤積這麼多東西說要賣,乎阮拼拼清清去賣,賣錢甲乎妳做私咖(私房錢)。(臺語)」

明霞師姊陪伴流鼻阿嬤很久,真的讓我很感動!為什麼呢?其實阿嬤的一生很坎坷,從小就給人家當養女,因為不被疼惜,所以很早就離開家裡,家裡給她嫁了,嫁的先生因為有暴力的行為,所以阿嬤受不了,又離開那個家。

後來流落到風塵,認識另一位先生。這個先生對她很好,可是阿嬤跟我說:「好尪嘸久啦!很早就死去囉!(臺語)」又是繼續一個人生活下去。

經過有人介紹,認識一位榮民,這位榮民本來對她還不錯,可是因為阿嬤的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,而且疑心病很重,所以榮民就受不了,離開了她,讓阿嬤心裡非常憤怒,充滿了怨與恨。

流鼻阿嬤有一個養女,但是養女在阿嬤身體不佳時,離開後就沒有再回來。阿嬤為了討生活,靠拾荒維生;每天撿回來的東西非常的多,囤積到幾個房間都已滿滿的,臭味四溢。阿嬤很喜歡去鄰家看電視,卻不常洗澡,鄰居都不歡迎她。左鄰右舍沒辦法,只好求助慈濟人,所以潘明霞師姊就開始照顧阿嬤。

我真的很感恩明霞師姊!她白天要上班,但每天下班就來幫獨居的流鼻阿嬤打掃房子,幫阿嬤洗澡。後來阿嬤罹患老人失智症,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,沒有辦法照顧自己,屎尿都流在床上、地板上;明霞師姊不嫌髒,慢慢地幫阿嬤擦乾淨。

後來,評估後還是要幫流鼻阿嬤,安置到比較好的環境,但是費用從哪裡來?都是明霞師姊去尋求社會福利的資源,還有慈濟的資源,來幫助阿嬤。在幫她辦手續、送她去安養院的時候,明霞師姊才發現「喔!原來阿嬤不只有一個養女,是有兩個養女」,因為其中一個養女是抱來三個月,就被抱回去,可是戶口還是在阿嬤這裡。

雖然找那兩個養女,但她們不願負起幫助流鼻阿嬤的責任,因此明霞師姊還是盡全力,照顧常常生病的阿嬤,讓阿嬤能夠在安養中心、醫院來來去去。我們知道以後,也去陪伴阿嬤,十年多不曾間斷。

那天,在急診室看著孤單的流鼻阿嬤,志工趕快通知她的兩個養女,「阿嬤快要往生了!」她們卻告訴我們沒有辦法來;於是,我跟明霞及另外一個師姊,就充當她的養女為阿嬤送終。

她那個時候告訴我們:「阿霞是我的查某子啦!阿霞是我的查某子。(臺語)」所以,陪伴她的明霞師姊真的捨不得,落淚了。看到阿嬤以前瘦瘦小小的,到現在呢,在安養中心被照顧的胖胖的,然後身體很健康,但是因為老人的疾病,在即將往生的這一刻,實在是沒辦法了。

就在阿嬤即將咽下最後一口氣時,我們告訴她:「您這輩子的辛苦我們都知道,但是您已經走過了。師父說,病是大修行,您也修圓滿了,但現在最重要的是,您心中的怨恨絕對不能夠帶去;因為是這輩子咱該受的,師父甲咱講的——因緣果報,您攏知影;現在的緣,是很好的緣,就是我們在這兒陪伴您,您要清淨的唸佛。(臺語)」就這樣一直陪伴她到深夜十點多往生,然後幫她助念……

等到後事辦完,她的養女來了,她告訴我們,雖然跟媽媽沒有什麼緣,可是,她感恩明霞師姊、慈濟人及慈濟醫院幫忙照顧媽媽。因為這十多年當中是媽媽最幸福的日子,有這麼多人陪伴媽媽,她願意將媽媽留下的一些錢全部捐給慈濟。

此刻在這邊分享,我的心中充滿了感恩!因為有愛,就能夠讓一個孤單的老人,在完全沒有任何家人的陪伴下,我們當她的家人,當她的親人,撫平她的傷痛。

證嚴上人開示
感恩啊!這位慈濟人——明霞,這樣有愛心!看到了這個老人家,那樣髒亂的身體,家裡的髒……等等,先生遺棄她、兒女遺棄她,唯有慈濟人愛她、照顧她,是她生命中的貴人。

真的非常感恩!有這一群人間菩薩,有愛就不孤單,這一群被遺棄的老人真的不孤單,因為有生命中的貴人——就是慈濟人。感恩大家!用心用愛付出。

(二○一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志工早會 整理╱楊玉秀、楊欣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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