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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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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燒傷夢靨 重現「心」美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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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奇癢,把好不容易入睡的高凱黎從夢中驚醒,低頭瞧見變形的雙手,讓凱黎又再次確定,一年多前的那場意外燒傷,真的不是夢,她痛苦且不耐煩地搔抓那一片片、癢到齜牙咧嘴 的紅腫皮膚……

對凱黎而言,自受傷後想要好好睡上一覺,都是奢侈的渴望,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?莫名的電線走火,把所有的家當焚燒殆盡,更在她全身超過百分之二十的皮膚,留下難以復原的疤 痕;對比於昔日美麗的容顏,無情的變故,讓生活本就陷入窘境的凱黎,徹底心碎絕望,多次萌發輕生的念頭。所幸好友Teresa及時聯絡慈濟,經過美國總會慈發室志工的關懷 與協助,才暫時安頓了凱黎嚴重受創的疲憊身心。

◎失去家庭 失去財產

出生名門的凱黎,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,長得像洋娃娃一樣人見人愛,家庭及社交背景均是高官貴族,是個集父母親友之寵愛於一身、捧在掌心呵護成長的天之嬌女。聰明美麗、生活 優渥的年輕凱黎,雖有著一般獨生女的刁鑽和任性,但個性活潑開朗,追求者不可勝數,二十八歲嫁到日本王孫華僑家族,向來一帆風順、養尊處優的她,意想不到自婚後開始,她將 盡嘗酸甜苦辣的悲歡人生……

在凱黎懷孕時,她的丈夫外遇,直到女兒就讀幼稚園時,丈夫提出離婚,女兒依日本法律由父親撫養。她帶著破碎的心,隻身回到臺灣,失婚的打擊令凱黎肝腸寸斷,那是她第一次想 自殺。與凱黎親如母女的大姑姑,接她去關島療癒心靈創傷,親情的關注讓凱黎很快又恢復對生活的熱情,開始四處旅行遊玩,每年回日本探望女兒四次,依恃母親留下的遺產,過著 逍遙自在的無憂歲月。

未料,缺乏心機和社會經歷的凱黎,受朋友影響玩起股票,竟日在VIP室裡送出大把鈔票,接著投資生意被騙、朋友借錢不還,凱黎無奈地回憶遷居美國之前的那段連續厄運:「真 是福無雙至、禍不單行,一位阿姨又偷偷倒了我兩個會。」幸運的是,母親除了留給她有形的資產,也給了她無形的寶貴禮物,那就是單純快樂、不與人計較的樂天派個性,至今,她 仍和婆家、前夫及欠她錢的親友們保持友好的情誼。

◎親情難圓 又逢火劫

2002年為了陪伴心愛的女兒赴美讀大學,凱黎毅然賣了臺灣的房子,移居美國洛杉磯,但年輕人覺得,長大了就是要脫離父母管束,和朋友在外過自由日子,所以還是沒能和女兒 朝夕相處,無法和女兒建立一般母女的親密關係,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遺憾。

在美九年,因身分問題,凱黎一直沒有工作,靠著豐富積蓄賃屋居住,熱情的性格讓她結識許多朋友,打發不少百無聊賴的獨居生活。過去,開餐館的房東待她親如家人,十分照顧, 四年前因家庭變故決定賣房子,凱黎只好另擇租屋;搬遷的房子是新房東的一間後屋,有獨立廚房,這點凱黎很高興,因她的公公曾是日本知名美食烹飪專家,故當年做媳婦時,學了 一手好廚藝,特別是各種養生煲湯,在朋友間傳為一絕。

2010年底,女兒因奶奶摔傷住院,在美又無工作,故搬回日本,凱黎既不捨又無奈,也有些不知何去何從,本來生活無慮,可是借給親戚的資金,因其生意一落千丈,自顧不暇, 無法繼續償還每月款額,而自己的積蓄也所剩無幾,一下子讓從沒有吃過苦的凱黎,跌落人生憂悒谷底。

無計可施之下,準備找管家工作,以維持生計。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,就在中國新年前的一日清晨,凱黎被防火鈴聲吵醒,走出臥室,發現客廳一角起火,趕緊用盆盛水往火上澆,這 下火沒熄,反而往旁邊的沙發燒起來,火勢和濃煙立刻加大,凱黎耽心租屋受損,也不願她那些名貴的家當以及留給女兒的嫁妝付之一炬,就想去後院拿水管救火,於是直奔最近的 門,萬萬想不到在開門的瞬間,屋外氧氣入內,一陣大火向凱黎迎面撲來,已聞聲出來的房東太太見勢不妙,拿著水管便往凱黎身上噴灑,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著火,一雙手已變灰 黑。

自此,凱黎在不知所措的驚慌中,又跌入另一個始料未及的痛苦深淵。

◎失去美貌 失去健康

救護車的鳴笛聲、醫院的藥水味、進進出出醫護人員的身影,讓凱黎覺得很不真實,她只記得用冰塊急救時,凍得她全身發抖,灼傷的模糊雙眼,依稀地看到護士清剪她手上焦黑的皮 膚,之後就是在加護病房待了一個半月用嗎啡止痛的恍惚日子……

住院治療期間的植皮手術更加苦不堪言,從自己的兩條大腿上取皮,來填補肩背、雙手、頸部及臉面受傷的緊縮皮膚;手術後的恢復期,為讓傷口長好,必須將兩隻手臂張開,固定在 硬泡棉中動彈不得,裝上尿袋,整個人如同綁在十字架上,忍受煎熬了十多天,其間還曾因受不了撕裂的痛苦,哭著請求護士小姐「放過她」。

前後七次的植皮手術,像是無盡的身心折磨,眼睛四周就做了兩次,而且不是很成功,「朋友到醫院來看我,都是好言安慰,不敢說實話,當時我不知道自己傷到什麼程度。」直到眼 部手術拆線後的兩天,暫時住進好友家,一進門,面對走廊盡頭一幅大鏡子時,剎那間凱黎才知道自己整個毀了,也才恍然大悟,為何照顧她的朋友緊迫盯人,深怕她想不開,她覺得 自己真的掉進萬劫不復的地獄,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撞擊,奪眶的淚水如洩洪般佈滿傷痕的臉。

◎求生意志 失而復得

生活的巨變讓她食不知味、痛不欲生,加上手術失敗的發炎雙眼,紅腫外翻,看起來很恐怖,視線也只有一條縫。變樣的容貌、全身傷疤的疼痛瘙癢,讓凱黎真的沒有勇氣再活下去, 又不能給好友添麻煩,所以央求另一位友人帶她離開好友家,暫住廉價旅館,並請友人帶她到各個藥店買止痛藥,因為她記得在醫院時聽護士說,不能服用過量止痛藥,不然會危害生 命。

友人不知凱黎心中打算,四天內帶凱黎收購了兩千多顆止痛藥,接著她撥電話給在日本的前夫道別,要他答應帶女兒來參加她的喪禮。

未幾,日本即發生震驚全球「三一一:東日本大震災」,結果她緊張地每天盯著電視看新聞報導,耽心前夫和女兒的安危,更甚自己;與此同時,與凱黎情同姊妹的Teresa,也 想方設法要幫她走出身心的陰霾,Teresa想起曾聽聞一個叫做「慈濟」的慈善組織,於是主動找慈濟幫忙。美國總會慈發室得知消息後,由當時的副主任林品君(慈丹)與志工 前往探視,並溫言勸慰,閒聊中志工提到一自殺未遂成植物人的真實案例,才讓凱黎漸漸打消了一心求死的意念。

◎浴火鳳凰 重新出發

既然輕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,凱黎就要想法子好好活下去,但她全身傷痕累累,別說做管家了,連提個東西都很吃力,三度燒傷的雙手,必須天天忍痛做復健,否則皮膚就陷入緊繃 的狀態,硬得彎不起來,十指連心的痛癢一發作,真是無以復加的苦楚和心煩意亂。

親友及慈濟志工的噓寒問暖,確實溫慰了凱黎受創的脆弱心靈,尤其慈濟及時的協助就像佛菩薩顯靈,解決了她眼前最大的困境,不但替她尋了一處附有小廚房的旅社,還適時補助月 租及生活費用,凱黎感銘肺腑,激動得不停地說謝謝。浴佛節時,師姊帶她到慈濟園區,這是凱莉受傷後第一次參加的大型活動,雀躍的心溢於言表,清淨莊嚴的浴佛典禮,讓她感受 到佛陀的慈悲大愛,心中更加堅定自己的未來人生路。

長期穿著壓力衣、對抗燥熱、刺癢和肌肉攣縮的疼痛、每天護理的重覆工作,是辛苦又漫長的火傷復健過程,凱黎知道她的生活已經完全和以前不同了,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:「我只 是軀殼不一樣了,我仍然可以擁有一顆美麗的靈魂,今後我要做志工,發揮生命的良能。」但是別人看她的奇異眼神,以及她從鏡中望見那張破碎的臉時,又將自己拉回沮喪無比的殘 酷現實,擊垮努力建立起來的信心。

不過,凱黎不氣餒,午夜夢迴她一次又一次地對自己喊話 :「看自己所擁有的,不要看失去的。」她避免去想受傷的那段往事,只勇敢地面對未來,她以惜福和感恩的心,取代挫折 和無力感,她不再逃避人們投射在她身上的眼光,她感謝母親賦與她樂觀積極的健康性格。「現在回想起來,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,如果不是大家的關愛,無法走到今天。」 凱黎由衷地感激,這一路扶持、鼓勵她的各方親友,「慈濟的志工培訓班,邀我去演說經歷呢!」凱黎興奮地表示迫不及待去當志工,對人們傳達對火災應有的基本常識。

知道凱黎遭遇的朋友,都會對她樂觀天真的性情留下深刻印象。她在醫院的時候,用膠布固定眼皮,仰著頭、靠著細細的眼縫,依然穿梭護士站和其他病房,安慰那些心情低落的燒傷 病患,還拿自己開玩笑,常逗得大家開懷又心疼,護士認真的對她說:「Kary ,you have a beautiful heart!」朋友們也發自心底讚許她 :「妳真的很棒!」

「所以給自己拍拍手囉!」凱黎瞇著笑眼、互拍戴著壓力套的雙手,用愉悅俏皮的言行,為自己備嘗艱辛的復原之路加油打氣。從揮金購買奢華名牌用品的絢爛生活,到使用折價券、 選擇減價品的節儉度日,到蛻變為飽受生命試煉的浴火鳳凰,她深刻體悟出在風雨逆境中,必須靠內心的堅強和毅力,通過輾轉的掙扎吶喊,才能勇敢面對這戲劇性的人生轉折,重新 出發。樂觀的凱黎,雖然在美國沒有居留權,所以得不到任何社會資源的援助,但她珍惜所有人的祝福與關懷,更願意和不認識的朋友分享自己的故事,希望能鼓勵更多生命曾遭受重 大挫折的人,能和她一樣浴火重生;而她也表示,在所有手術完成後,將回到臺灣,加入慈濟做志工。

圖左 : 高凱黎女士十三年前的美麗留影。[攝影者:高凱黎(本人提供)]
圖右 : 高凱黎指著自己頸下的皮膚,告訴慈濟志工,眼睛四周的植皮,都是取自這邊比較細嫩的部份來完成。[攝影者:袁安瑜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