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植 偷渡出境到引度後進

2013-08-15   | 吳瑞清
臺北慈濟醫院興建時,徐植利用出班時帶領新芽志工共同學習成長。(攝影者:林有政,地點:臺北慈濟醫院,日期: 2005/05/01)
常堆著一臉笑意的圓臉,像極了彌勒佛,修養好得沒話說,一口廣東腔調的國語,令人直覺他是華僑,越南正是徐植的故鄉。

一九七一年內戰期間的越南,政局很不穩定。當時臺灣派駐越南的胡璉大使,到徐植就讀的初中演講,十七歲正值熱血澎湃的青年,深受感動而參加了當地海外僑生考試。

追求理想 暗夜偷渡

「那年想出國念書,同樣有兵役的問題,不容易取得政府許可證件,無法尋求合法的管道,一旦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……」徐植現在說起來看似輕鬆,但在當時,他所選擇的卻是一條,任誰都無法預知結果的漫漫前路。

漁船在暗夜中起航,一盞昏黃小燈泡下的船艙,擠滿同樣想逃出去的人,大家心情忐忑可想而知。尤其在聽到前一艘船被查獲了,個個面面相覷。徐植悄悄地將手伸向胸前,摸了摸母親偷偷縫在腰帶裡的兩百美元,臨行前母親依依不捨,殷切叮嚀的畫面浮上腦海,他心情盪到谷底,驚恐全寫在臉上。

悶熱的七月天,艙內魚腥、汗臭、嘔吐穢物……五味雜陳,徐植蜷縮著身軀斜靠在角落,海上的颱風早已令他渾身無力,只能任由怒海漂流。一直到了公海,才得以到甲板,呼吸一口新鮮、自由的空氣。不知過了幾天幾夜,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船時,徐植根本就站不穩,也走不動,是被人架著下船的。

到臺灣後,先讀僑大先修班,隔年考上臺灣大學電機系。越南淪陷後,家中經援中斷,得到政府允諾,以公費生繼續學業。毎年他必須利用暑期不眠不休勤奮地工作,才得以換來一年省吃儉用的生活所需費用。

畢業後無處可去,只好賴在學校宿舍裡,直到新生已完成報到,要進住了,無法拖延才搬出宿舍。慶幸的是不久考上了公職,解除了經濟上的窘迫。
世界地球日,雖然下雨,徐植依舊盡責地記錄活動,太太謝秀蘭一手撐傘為錄影機遮雨,一手幫忙拿器材配件。(攝影者:林有政,日期: 2008/04/12)

觀賞電影 紓解壓力

一九七四年越南淪陷後,在當地有八十多萬的華僑急著要申請到臺灣,他們必須透過在國外的家人提出申請,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徐植心裡很著急,天天掛念著家人,他總是鼓勵著自己,「不要氣餒,要比別人更努力、更有耐心。」

皇天不負苦心人,一九八四年徐植的父母及兄弟姊妹六人,陸續平安接到臺灣……

徐植的父親是開中藥舖,早期在越南住大房舍,有吉普車,每個孩子從小到大都請專屬的褓姆照顧……可是一旦發生戰爭,什麼都得抛下了,只有生命才是最重要的。一九九0年越南開放後,他迫不及待地回去看看,可是當年的同學,一半以上都不在了!令徐植不勝唏噓。

徐植自小愛看電影,數不清的影片陪他在大時代的變遷中,暫時紓解生活壓力,以及思鄉慰藉。他曾經一天看了六部影片。有時看完多天後,還意猶未盡地回想著劇情和拍攝的手法,無形中豐富著他對影視的內涵。

二00二年公職退休後,他接受志工的邀約做環保。可他心裡總覺得不自在,「剛開始對慈濟人的互動很不習慣,『 阿彌陀佛』、『感恩』不時掛在嘴邊,總覺得很怪……更怪的是,怎麼有人肯花自己的錢,還做得這麼認真投入,又不求回報?」這種種怪現象令徐植百思不得其解。

徐植口中的怪現象,直到參與慈濟映象志工期間,才終於讓他找到了答案……

他陪伴一名罹患癌症的志工,到南港大愛臺上錄影研習課程,祈望他能在付出中忘卻病苦;而徐植對於課程內容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,他純粹是抱著陪伴的心態,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念善心,已悄然播下人文真善美的種子。
徐植拍攝「輪椅上的勇者」施金木的記錄影片,對於車禍脊髄損傷,不幸又得癌症的施金木,仍不畏艱難克服病痛,為玻璃娃娃設計實用的輪椅的毅力,深深被感動。(攝影者:葉素貞,日期: 2007/10/18)

堅持細膩 呈現質感

有一次,影視志工外拍實作同遊阿里山,所拍攝的影片播出在即,徐植自告奮勇嘗試為此片企劃、剪輯、配樂。結果獲得大家一致好評,「徐師兄!你這段畫面的變換呈現很有節奏感,剪得好棒!」

這一次的意外成就讓他深深地體悟到,「影視是視覺藝術,一定要親身投入,才會有成長。」他很慶幸自己看了很多部電影,對於轉場有基本的概念。

「第一次出班時,覺得很多人在看我,心情好緊張!」個性靦覥的徐植,克服緊張更加努力出勤務,也得到更多的讚賞。

「香積組搓湯圓,氤氲繚撩繞的景象,徐師兄拍得好美!」每回志工看到由徐植所剪輯的影片總不禁讚歎道。

徐植在志工不斷稱讚鼓勵中逐漸開竅。臺北慈濟醫院建造時,只要輪到松山區記錄,徐植為了多練習,俾使技術更加純熟,每次都主動要求出勤務。

有一回,前往關懷老人院時,剛開始長者因彼此陌生而面無表情,徐植於是先放下攝影機,用關懷自己長輩的心情,真切地與他們互動,營造出歡樂的氣氛。那一次的影片,鏡頭下的長者因熟稔,自然地真情流露,充滿歡樂、開懷的畫面,深深感動了許多人。

由於徐植對美的細膩堅持,要讓活動畫面更具質感。他認為,鏡頭語言應該抓住當下想要表逹的情境;機器是人為操作的,要讓攝影者、被攝者、觀看者之間,有想像對話的空間,影片才具有情感與生命力。

「拍記錄片首重真實,不能作假,才能談及善、美!」 徐植柔軟善感的心地,卻有著擇善固執及堅靭的特質。

為了追求完美,他到社區大學上企編及錄影實作課程,並閱讀許多剪輯軟體書籍。在上課的時候,他不懂就發問,勤記筆記,用心完成老師交待的作業。學海無涯中,每進一步又是一片新天地。

「這個畫面取景要稍偏一點,就會更美。」如今徐植帶領新人錄影出班時,也一定陪伴剪輯,對於畫面的優缺點,共同研究、共同成長。
徐植與謝秀蘭夫妻兩人在慈大快樂健康營隊中,一起挑燈夜戰剪輯圓緣帶。(攝影者:葉素貞,日期: 2007/10/18)

跟拍半年 完成記錄

在二00九年歲末影片──「輪椅上的勇者」施金木的記錄影片,拍攝期間,徐植因「五十肩」發作,扛起機器時,總令他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;但徐植對於車禍脊髄損傷,不幸又得癌症的施金木,仍不畏艱難克服病痛,為玻璃娃娃設計實用的輪椅的毅力,深深被感動。有整整半年期間,配合著施金木的作息,完成跟拍記錄。

常常為了要一鼓作氣地完成影片,他窩在家裡不眠不休,甚至忘了喝水。廚房與剪輯工作室之間,不時傳出夫妻間親暱的隔空對話。

「老婆──我肚子好餓了……」

「徐植,先休息一下,吃的馬上就來……」

這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老爺待遇,可是在徐植剪輯影片時才會發生的事……

妻子謝秀蘭也是真善美志工,負責勤務派班分配。每年初,影視志工勤務認養最捧場的當然非徐植莫屬了,好脾氣的他,笑咪咪地接受老婆大人指定勤務。

倆人一起挑燈夜戰、相互討論、腦力激盪,當然也有面紅耳赤,語調在不知不覺中升高的時候,有時為了影片的配樂劍拔弩張……但一支支的影片,最終都會在證嚴上人的四神湯:知足、感恩、善解及包容中笑逐顏開完成任務。

從越南到臺灣,經歷戰爭的漂泊,走過人生的轉彎處,都是一分驚喜;退休後的徐植,在燈火闌珊中更加忙碌,他常謙虛地說,「未來無可預知,我能做的只是把握當下,多努力一點,勤快一點!」

(文:吳瑞清 臺北報導 2013/08/1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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