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悲愴——災情寫真》

災情寫真(一)
◎編輯部整理

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點四十七分
寧靜與時間至此嘎然而止。
福爾摩沙的美麗被大地的顛狂撕裂，
地動天驚、亂石崩雲，
短短的二十秒內，天倫生離死別、家園傾圮破碎，
數千生靈遭大地所吞噬。

受災的鄉親們，
只能望著親人的遺骸哭號落淚，
看著殘破的屋舍意冷心灰。
難道，他們的未來，
只有骨肉離散的夢魘
以及倉皇無助的凍餒與無家可歸？

▍九二一大地震小檔案

發震時間：1999年9月21日凌晨1點47分15.96秒
震央位置：北緯23.85°、東經120.82°
地震深度：8公里　芮氏規模：7.3
各地區最大震度：
‧南投地區7級	‧宜蘭地區5級	‧台北地區4級
‧嘉義地區6級	‧苗栗地區5級	‧彰化地區4級
‧台中地區6級	‧台南地區5級	‧屏東地區4級
‧雲林地區6級	‧台東地區5級	‧澎湖地區4級
‧新竹地區5級	‧高雄地區5級	‧桃園地區4級
‧花蓮地區5級

【牆】

「我怕他們出不來呀！」一位媽媽哭道。「不會，不會，因為妳都曉得從那個地方出來，他們也會……」慈濟人安慰道。　

「可是，那是一道牆啊！一道很大的牆，小孩子沒辦法打通的！怎麼都聽不到他們叫的聲音……」

【束手無策】

「四個人只有我受傷出來啊！其他都……都……我從一點多開始叫，叫到五點多他們才聽到啊！我老婆在我旁邊，小孩子也在旁邊！我就一直叫。那個瓦礫倒在身上很重，有一兩百公斤，我就把它用手戳一個洞呼吸啊！照理說他們應該可以也呼吸得到才對呀！結果，女兒還是在省立醫院往生了，真是沒辦法啊！」

【菩薩！不要打我們家好嗎？】

「菩薩！你不要再搖我們的家了！我知道我不乖，以後我會乖了。菩薩！不要打我們家好嗎？……」六歲的小女孩跟著父母逃出來後，逕自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頭、不住地呼求，直到因疲累而睡去……

【鬼神大戰】

我們衝出來，哇！這裏也倒、那裏也倒，鈴鈴隆隆，茫煙散霧，攏嘸看到路。後壁九九峰那，咻咻叫，麥輸鬼神大戰！喔！驚死人！

【逃不過……】

地動了後，阮全莊的人都跑去圳溝邊，看來看去都嘸看見阿華仔叔伊厝的人。我跑去伊厝，厝攏倒甲平——平——平；我一直叫「阿華仔叔！阿華仔叔！」，又跳到被壓住的車子上叫，攏嘸人應聲。尾後一個囝仔，突然從磚瓦堆內自己鑽出來，我就跳下來，才看到阿華仔叔倒在車內，身軀攏好好，但是頭殼已經夾扁去。原來，伊地動那晚，和伊某冤家，就抵車上睏，想不到嘛是逃不過……

象徵現代工業文明的鋼筋水泥大樓，也禁不起大地之母蓋亞（Gaia）的輕輕翻身，一幢幢地像積木般向大地拜倒。

【媽媽，您們好嗎？】

「媽媽，您們在天上好嗎？您有沒有天天想我？我每天看到您和爸爸、大姊、弟弟，我就想哭……你們別為我和二姊難過，有阿姨會照顧我們，所以你們不必難過。還有嬸嬸、叔叔為我們睡得很少，我看了也很難過。他還會為我們買畫本，我應該說聲『謝謝！』」就讀國小五年級的佳玟，在地震中失去了右腿，也失去了爸爸、媽媽、大姊和弟弟，現在只能和大她一歲的二姊相依為命。她要藉著一幅幅的畫，把心聲和思念傳達給在天上的親人……

【中秋節的晚上】

張坤木一家四口自地震發生以來住在極度傾斜的危樓中。張坤木自嘲說：「我在等餘震把我的家震回來。」張先生和他太太及仍在唸小學的一兒一女在附近高樓嚴重傾斜、剝落的危險夾縫中度過今年的中秋。這家人的中秋，沒有月餅、沒有柚子，只有四碗泡麵及兩碗牛奶。 （中時晚報）

【地震的陰影】

一名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小六學生楊志培，到現在還不能從大地震的陰影裏回過神，他不敢進殘破不堪的家，晚上也睡不著，日形消瘦的身軀讓爸媽好不忍心。媽媽說，一直到現在，志培還在嚷著：「怎麼會這樣？」這場地震給他的震撼與陰影，不知何時才可能消失。 （中國時報）

【最怕寂寞】

「我希望她不要怪我，我沒能救她陪她！」一名在東星大樓災變中失去室友的年輕女孩，在殯儀館內忍不住放聲大哭。地震當時室友就在隔壁房間，突然一陣天搖地動，就被砸落的天花板壓住下半身動彈不得。她拚命呼喊室友的名字，卻沒有回應，「我知道她已經走了，不然她會回答的。」她哭著說室友「平常最怕寂寞，做什麼都要人陪，這一次我竟然不能救她……」

【紅了眼眶】

搭直升機第一批趕到埔里的台北地檢署檢察官莊正就說，他在災區現場及國小、醫院等地，僅半天的光景，就已相驗了五十四具屍體。不少檢察官在面對現場斷垣殘壁、屍橫遍野的悲慘景象，心情沈重，不禁紅了眼眶。 （中國時報）

【驚恐】

檢察官呂建昌說，他驗了十具屍體，死者被垮下來的屋瓦磚頭壓到，有些都已經變型，有些從瓦礫堆中挖出來的屍體，甚至斷腳殘肢，使他驗屍時感慨萬千。

驗屍的過程中，王啟明檢察官發現死者的臉上還有當初地震時的驚恐模樣，可見當時地震的強烈，令當地災民極度恐慌；有些死者還是雙手抱著頭部，正要逃出屋外，不幸就被垮下來的屋子壓死，死狀非常可憐。 （中國時報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