貧過病來 敏芳執筆終不悔

2010-07-23   | 邱淑絹
桃園慈濟志工莊敏芳,罹患類風濕性關節炎與紅斑性狼瘡,仍不退道心,在人文真善美的工作上,從不會學到會,還提攜後進。(莊敏芳提供)
桃園人文真善美志工莊敏芳,曾以高職的學歷感到自卑,然而命運的碰撞,與字句的淬練後,她從自我的隘口中脫身而出,緊抓著手中的寸管,勤奮地為慈濟人寫史;無形中,也將自己崁進這樣的歷史裡,成就部部堪為慈濟人故事的歷史大藏經。


一個貧苦童年 一個堅忍心性

1940年代,台灣社會普遍貧窮,生長在捉襟見肘的家庭,幼年的莊敏芳,承載著貧困的宿命,在生命的洪流中掙扎成長。教育程度不高的父親,本是一所學校的技工。莊敏芳小學時,他和幾位朋友合開工廠,遇上1950年代的經濟風暴,沒幾年工廠即倒閉,累累的負債,直到莊敏芳高中畢業時,還在償還。

那是硬生生的黃金,所堆疊起來的資金。從記憶的深處拔出,莊敏芳說:「我印象很深,媽媽都給我看金條。」那金條,非自家所有,緣自他人相借。借時一錢四百元,到莊敏芳高中時,一錢已是三千六百元。

翻了好幾倍的價錢,叫一家子節儉度日,仍追不上飛漲的速度。「我們還的是黃金,既使債主接受現鈔,但爸爸說不能讓對方吃虧,所以根本還不完。」

困窘的家庭經濟,促使父母期待孩子趕快長大,好幫忙賺錢。身為長女的莊敏芳,自然無法從中出脫,只得依循如此宿命,盡己所能。小學時有機會,她就去打零工;國中時,她當球童,掙來的小錢,多少補貼家用。

自小,親戚們就覺女孩子多讀書沒用,常對莊敏芳耳提面命:「身為長女,就要犧牲讓弟妹讀書。」因此,莊敏芳的宿命觀是:「長大,就是為了攜牲給弟妹們讀書的;能讀到國中畢業,已經很好命。」

國中畢業時,她進一家餐廳當小妹,每月賺的微薄薪水,全數都拿回家,沒留下任何零用錢。大約一年,常利用休息時間畫畫的她,被一位台大僑生看見,認為是該念書的料,鼓勵她繼續升學。隔年,她考上私立復興美工夜間部,開始白天與夜晚交替工作與讀書的日子。

生意失敗的父親,經友人介紹到一專校擔任技工,母親也到餐廳幫人洗毛巾,補貼家用,和女兒過著日夜交錯的生活。「我下課後通常到家十一點,做功課大概到一點左右睡覺,隔天父母上班,通常不太碰得到面;我則在家裡,把弟妹的晚餐準備好再出門。」

一本月刊 一份慈濟因緣

高三下學期,有公司到學校徵人,能力甚好的莊敏芳,被延攬進公司從事圖案設計。白天,她盡心於設計的氛圍,晚上則到學校繼續念書,直到完成學業。

在公司裡,她認識同事張敏先生,交往五年後結婚,婚後住慈濟台北分會附近,喜歡跑道場的婆婆,邀她捐款幫助花蓮的師父,1987年開始,莊敏芳首次和慈濟有了接觸。

剛剛接觸慈濟時,莊敏芳與女兒一起上台比手語。(莊敏芳提供)
2002年,莊敏芳和先生搬了家。小學二年級的小女兒,在住家附近學習手語;一次陪伴前去的莊敏芳,在等待區看見許多《慈濟月刊》,拾起閱讀後,就忘了抬頭。她說:「每次去,我都趁等待時間趕快翻,才知道慈濟做很多事,本身就很想參與。」

當慈濟志工蔡怡玲請她幫忙收款,不懂募款工作的莊敏芳也半推半就。日後,每逢蔡怡玲去關渡園區打掃、或去做環保與訪視,均邀莊敏芳同行。一路行來,莊敏芳相當歡喜,因而接受蔡怡伶的提議,報名慈濟委員的培訓。

隔年(2003年)他們舉家搬到桃園。因社區志工的運作,蔡怡伶讓莊敏芳回歸桃園社區,叫莊敏芳無所適從。她說:「我好難過。好不容易在台北都熟了,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,我是百般不願。」

然而心中不願,莊敏芳亦沒退出,帶著不安的心情,找到了慈濟共修處,在桃園蘆竹重新了慈濟的腳步。台北見習,桃園培訓,她進而在2004年順利受證。

一次紀錄 一次艱辛旅程

莊敏芳(右)接觸人文真善美後,除了學會電腦,也學習採訪紀錄。(莊敏芳提供)
受證慈濟委員的莊敏芳,因上課時認真,滿滿的心得和筆記,被邀約做記錄志工,開始她人文真善美艱辛的旅程。「他們要我做文書,開會時幫忙做紀錄,我想不難就接了。」

一開始,她用手寫。大概兩個月後,她被要求用電腦打字存檔,這可苦了不會電腦的莊敏芳。一位同期培訓的師兄,教她怎麼開機和文書處理;但回到家,她除了開機,其它的全忘了。」

「我就自己慢慢摸索,從開機、哪個字在鍵盤哪個位置開始,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敲。」烏龜慢爬,終究會爬到終點。那次的會議記錄,共三張A4大小的字數,她用了二個禮拜打完。真正完成時,心中有了體悟:「不管速度多慢,工作終會完成,只是時間問題而已。」慢慢的,莊敏芳有了信心。

一個羸弱的身體 一個浮沈的心靈

回想1994年9月,還未識慈濟的莊敏芳,從台北廈門街搬家至劍潭後,隔天右手腕疼痛不已,根本無法動彈,以為是運動傷害的她,看了跌打損傷民俗醫療,總不見起色。椎心的痛苦,常叫她徹夜難眠。「我常痛得不能睡,很想半夜去掛急診,請醫生幫我打嗎啡,但每次都忍下來。」

兩年後,她轉至另家醫院檢查,確診為類風濕性關節炎。但醫生的說法,才是晴天中的霹靂。「他說我會像杏林子那樣,不會很快死,但最後是同樣的結果,我就像被判了死刑。」

從天而降的打擊,莊敏芳卻沒有時間沮喪。病痛之時,最小的女兒才三歲多,擔心她們還沒成長,自己就需坐輪椅,凡事需人家照顧,為母則強的堅毅,讓莊敏芳開始逐步計劃。「我要趁還能動時,陪伴孩子做該做的事,學該學的技能,讓他們將來都能夠獨立。」

她除了類風濕關節炎外,還有紅斑性狼瘡、乾眼症等許多免疫引發的問題。

承擔蘆竹地區的文字記錄,長期盡心的莊敏芳,常要孤軍奮鬥,花很多時間完成勤務。自己埋頭苦幹,拼命追趕,越做越無力;很想放手,卻又不捨蘆竹地區的記錄工作,在自己手上毀了。

2007年3月,莊敏芳接受健康檢查,一身的病惹出了先生的埋怨;一夕之間,賢妻良母的形象被評得體無完膚。「我正值青春期的女兒表現異常,另一個即將上大學的女兒,大學推甄時也沒有人關心……」

那時,莊敏芳才驚覺,投入人文真善美工作忘情之餘,她忽略許多寶貴的東西;為了家庭、健康,她向組隊裡請長假,想就此不管了。

一通電話 一根支撐的浮木

請了長假,但莊敏芳每天都悶悶不樂,失去做志工的樂趣。「我會擔心勤務沒有人做,擔心蘆竹人文真善美就此毀在我手上。」懊惱、傷心、焦慮,使不出力,卻也游不上岸;就像快溺斃的人,在水裡載浮戴沉的,隨波逐流。」

12月,一通陳瓊玲打來的電話,把莊敏芳自水中拉出,再次懂得呼吸。「有人想了解人文真善美的工作耶!我突然清醒過來,很高興找到一隻臂膀,可以互相倚靠;就像一塊浮木,在這時來扶我一把,是多麼有力的支撐。」

陳瓊玲承擔起人文真善美的窗口,讓莊敏芳活了過來,退居募後協助團隊運作。更讓莊敏芳發願,只要有人對人文真善美工作有興趣,一定傾囊相授。莊敏芳說:「一年多了,我比以前更投入,因為我不孤單,也提攜了很多人進入團隊。」

野雁成群飛行,總是井然有序,因為牠們會遵循領航者前行的方向。
當一段時間後,領航者累了,或者是病了,必須退下來時,
會有另一隻領航者勇敢地向前,繼續帶領著大家,勇敢前飛……


莊敏芳(前排右一)與桃園蘆竹人文真善美志工合影。(莊敏芳提供)
一位林明華師兄和莊敏芳分享的『雁行理論』,讓她明白團隊若很健全,任何人都可做領導人,不管誰在前面領導,就是跟著誰走,若他累了時,再換後面的遞補上來承擔,如此就能運轉不停。

「我想在慈濟的天空正是如此,當我是領導者時,就須扮演好我的角色,雖然我的團隊很小,甚至有時是自己在單飛,但若清楚未來正確的方向,在人文真善美的跑道上學習接棒與交棒,路就會無限寬廣。」

以前,莊敏芳『埋怨』被騙進人文真善美,從此沒好日子過;現在,她卻珍惜被騙的感覺,「因為我有支最可愛的團隊,被騙的感覺真的很好。」

(文:邱淑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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