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後去處? 有盡中無盡

2013-04-05   | 盧蕙馨
(攝影者:許明捷)
當母親持續問著:「我是不是快走了?」我不再迴避地說:「命有盡,情無盡;身有盡,心無盡。」母親近兩年為長期依賴抗憂鬱藥物的副作用所苦,包括手腳遲鈍、無力,也出現失憶症前兆。她一生習於以家人為重心,此時也不免興起來日無多的恐慌,對身在美國弟弟的思念更是苦上加苦。

每次回家看她都感染到母親深沈的無奈,有一回陪她就醫時,她在擁擠的候診間坐立難安,直問何時輪到她,顫抖地將頭倚在柺杖頭上呻吟:「我業力真重啊!」那一幕讓我刻骨銘心,只覺得母親的生命正一點一滴地消逝,千言萬語的安慰都不管用。我無法體會母親與這個世界的交流管道,她的身體如何阻塞與扭曲,她已不再是我童年時所認識的能幹且敏捷的母親。

那次在返回花蓮火車月臺上,我的心失落在無人之境,正如這個世界對母親已失了顏色一樣。

心在法在 不曾離開

讀過一些生死學的書,也一再聽聞「生死自在」的道理,臨到自己身上才發現「斷捨離」何其不易。對親情的眷戀,橫跨生死兩界,肉體奮力承受的程度實在有限。

母親韌性的生命力讓她有時好轉,恢復出外散步的習慣,然而她還是持續問我:「我是不是快走了?」我不再迴避說不會而改答:「不會那麼快,當然人遲早是會回去;回去後再來,換新的人生。」或者對她說:「我們的靈魂不死,會在另一個世界相會,下輩子有緣還會在一起。」躺著的母親聽了似乎若有所悟,面容出現較難得的安詳。

我們沒有討論死後何處去的問題,我相信母親自有上一代的智慧為倚靠,我只是傳達一種「有盡中無盡」的訊息:「命有盡,情無盡;身有盡,心無盡。」而我的倚靠是慈濟世界裡「生死相續」的情感共振,是我陷落在世緣有時盡的悵惘後,回頭看見的亮光。有那麼多人以種種蛻變,超越病痛和死亡,寫下感人肺腑的生死篇章。

儘管我們終歸要面對傷別離,然而當下的幸福時刻也可以是永恆的美麗。只要心在、法在,在遼闊的有情天地,我們未曾離開。

(文:盧蕙馨 摘自:《慈濟月刊》第556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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