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動盪的回憶‧二》

天，總是攏會光
◎撰文／張硯秋

災民眼睜睜地看著溫暖的家在幾分鐘內潰倒，變成一堆堆瓦礫，嚇得魂飛魄散，爭先奔出屋外，一時哀嚎之聲此起彼落，有如世界末日來臨；連氣象局屏東測候所的地震儀也震壞了。

1959年8月15日震央在屏東的地震，搖碎了恆春地區；當天死亡人數即達十八人，受傷三十九人，倒屋千餘幢，災情不輕。那幾年正當台海兩岸多事之秋，地震發生於八七水災之後、八二三砲戰週年的前夕，因此，大概是對災民最大考驗的一次大地震了！

▍外患內憂的年代

1957年，台塑公司在高雄舉行開工典禮，成為東南亞第一家生產塑膠的廠商，使台灣正式步入塑膠時代。「自由中國」雜誌則直言急諫，甘冒大不韙地發表「今日的問題」系列文章，令台灣內部政情顯得緊張。

1958年7月，警備總部開始運作；而台灣海峽南部發生空戰，我方軍機被中共米格機擊落兩架。8月23日，八二三砲戰正式爆發，金門前線及台灣全省進入緊急戒備狀態，台灣海峽局勢緊張，海峽兩岸砲轟激烈，海、空戰事不斷，並演變成美蘇兩強的對峙。直到10月23日，美國為解決台海危機，由國務卿杜樂斯來台簽訂「中美聯合公報」；二日後，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宣布「化敵為友，今後每逢雙日不打金門」。台海危機雖在這種和、戰不定的情況下逐漸冷卻下來，但還是外弛內張，全力備戰；警總並於次年二月規定山地戒嚴。

1959年的7月15日，畢莉颱風肆虐台灣東北部，造成十三人死亡，房屋全倒一九二幢、半倒一一二幢、損壞一四九四幢，災民一萬三千多人。屋漏偏逢連夜雨，8月7日，一個熱帶性低氣壓通過台灣中、南部，在中南部發生狂風暴雨，引起山洪爆發，造成台灣六十二年來最嚴重的水災——「八七水災」，共造成六六七人死亡、二九五人受傷、四十八人失蹤、災民數十萬；交通、水利、農林漁牧各方面損失極其慘重，估計超過新台幣五億元。

時當準戰區的台灣，資源匱乏又逢全面性大水災，糧食嚴重缺乏，美國除緊急援助麵粉十五萬袋外，並派遣艦隊的直昇機群協助救災，政府也全力投入賑災，並宣布禁屠八日，可見情況之窘迫；正當全國上下都在為八七水災而焦頭爛額之際，屏東等地發生了這次本省光復以來最嚴重的大地震。

8月15日那天傍晚，陣陣地鳴帶來了六級強震，塵埃起處，房屋紛紛倒塌。災民眼睜睜地看著溫暖的家在幾分鐘內潰倒，變成一堆堆瓦礫，嚇得魂飛魄散，爭先奔出屋外，許多來不及逃跑的老弱婦孺，慘呼一聲便被壓在瓦礫堆裏，一時哀嚎之聲此起彼落，有如世界末日來臨；氣象局的屏東測候所也被震得災情慘重，連所內測量地震的地震儀也震壞了。

就在那一瞬間，造成了屏東幾十年來未曾有過的地震慘劇。受災最重的恆春地區，以滿州鄉災情最慘，永靖及港口二村，所有房屋幾乎無一倖免，死亡二人，重傷十八人，輕傷七人，房屋全倒四○七幢，半倒四三八幢，災民總數達二四七八人，佔了二村人口三分之二以上；而最接近震源的港口村，除了十屋九塌外，海濱及通往永靖的道路，也因為烈震而發生龜裂，且自裂縫中噴出泥水，嚇壞路過的居民，部分農田雖受震龜裂，但不久又自然地合攏回去；二村唯一的學校永港國校的校舍，也經不起強震而破爛不堪，教職員宿舍也東倒西歪，都變成無法使用的危屋。

▍攜手共度淒風慘雨

震後，總統指示國軍儘速救災，國軍官兵立即動員七百餘人，攜帶糧食、藥品、行軍鍋等，於次日清晨乘大卡車、救護車赴災區救災，解決災民困難；省府主席周至柔，也以電話指示屏東縣長積極賑濟災胞，指示縣長林石城先撥款十萬作急救災民之用。美軍台灣基地司令部的八名醫護人員，也攜帶藥品於次日下午專機飛抵恆春支援救護工作。醫療資源的缺乏及房屋重建，是當時恆春災區的嚴重問題。如滿州鄉原本就是一個窮鄉僻壤的「無醫村」，震後缺乏醫療，在屏東縣開業的醫師議員曾顏祿，也揹起藥箱冒著酷暑到災區出診。

最特別的是，為濟助水、震災之急，台北市的十四家酒家於16日義賣一天，全部收入捐贈救災，並遵奉政府節約救災措施，自17日開始暫時休業；日本馬戲團申請來台表演，也因全國上下都在節約救災，而被內政部駁回。